第三百七十七章 风箱里的老鼠

“大家伙都听着。好好地打,就算战死了,咱们也是汉子。父母妻儿,齐国公定给咱们养着;兄弟姐妹,齐国公为咱们安排着。

千万别一时湖涂,贪生怕死做了逃兵,死在自己人手里。

想象那些逃兵的下场,还有他们家人的下场,那死的叫毫无价值。大家伙都给我斩断了那个念想,都提起精神来,跟鞑子好好的干一仗!就是死,也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环形内,一身披简易棉甲手持大刀的汉子沉声对身边一群人说着。

他跟张大钊一样,也是之前从关宁军里退下的汉子。或者说眼前的这些披着简易棉甲,握着冷兵器的人,都是如此的一类人。

他们或许对大明没什忠诚,但一个个却都与鞑清有着解不开的血海深仇。

现在如是能在沙场上跟鞑子拼个你死我活,还是帮助秦朗军这种多次大败清军,现如今更是在于清军战略性决战的队伍,这对于张大钊他们来说真的是死而无憾的。

秦朗这次与鞑清的大决战,战略意义有多么的巨大,那可是连张大钊这些‘平头百姓’一个个都心知肚明的。这种大事大战,那就是拼个粉身碎骨,也都是值得的。

一旦齐国公赢下了这场大对决,鞑清不说立马土崩瓦解,也可以说大势去也。

这一方势力就跟打仗一样,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

清军一次又一次的败在秦朗的手上,士气大减不说,更重要的是鞑清赖之镇服四方的满洲精锐损失巨大,这才是真正伤筋动骨的。

在天下还没有被镇服的情况下,鞑清没有了满八旗精锐,那就等于没有了自己的根基。纵使鞑清依旧能存在下去,鞑清也不再是此前的鞑清了。

没有了强霸基础,就做不成强霸之事。

历史上的鞑清中前期,满八旗一家独大,不但死死的压着汉官,便是同属八旗的蒙八旗和汉八旗也不能与之争锋。

可现在满洲精锐要是一下子折损惨重,其空白出来的权利就必然会被汉八旗蒙八旗和汉官们所夺取,而后者既然已经拿到了权柄权利了,他们日后还会再归还回去吗?

纵使鞑清躲过了这一劫,秦朗打了这一仗后就立马嗝屁,鞑子依旧还会镇服八方,一统天下,那鞑清与历史上的鞑清也会大大的不一样的。

而且秦朗又怎么会立马去死呢?

张大钊他们也想不到这一点啊,他们的脑壳还没突破天际,这些人只是知道眼下之战的重要,也清楚清军战略态势上的不利,这就够了,够他们去豁出一切的为之拼命了。

大批的清军被调回京城来,鞑子的战略战术布局完全被打乱打破,那德州、大名府等地的清军还能得好吗?

一旦秦朗的主力部队发起反扑,打败了清军滞后的人马,然后再一步步的向北推进,完全隔断了京畿与南方粮道的畅通,鞑清就算能保住京城,他们又能在京城待几天呢?

而没有了北直隶,中原也会不稳,那湖广的清军就还能站稳脚跟吗?

尤其是秦朗这边,打赢了齐鲁之战,又打赢了北直隶之战,那接下来他还有可能会输吗?

张大钊他们这些人全都只是跟鞑清有血海深仇,而对大明朝没什么忠心的,只要能‘看’到鞑清有朝一日被灭,对他们来说就足够了。

带队的指挥官也在大声的叫喊着,声音响亮,但再嘹亮也响不过清军的马蹄声。

清军的马蹄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响亮,再大声吆喝已经传不出去了。整个天地间就只剩下马蹄奔驰的声音。

指挥官是一个三四十岁的老兵,鹰一样犀利的眼睛审视着圆圈里所有的人。

哪一个要敢这个时候掉链子了,他非抬手就是一枪不可。

不过面对他犀利的目光,所有的人却都是无比的坦然。死有什么可怕的?今天在场的除了正规的秦朗军就是与鞑清不共戴天之人,前者不会也不敢当逃兵,后者死的心甘情愿!怕啥?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抱着沉重的手榴弹箱摆到地面上,这一箱子中有五十枚手榴弹,一辆马车上能装载十五到二十箱。

而这东西无疑是抵抗骑兵的利器。

但对比手榴弹,实际上圆圈里的军兵摆放更多的还是虎蹲炮,这种只有三四十斤重的小炮,塞满铁弹碎钉之后,威力还是极其不错的。

射程是近了些,小炮么,但覆盖面广啊。只要在射程之内,几乎就没人能躲得过去。

一门门虎蹲炮也准备好了,就等着在必要时候能给鞑子一个好瞧了!

而至于火箭?

那是要对付后面大部队的东西。

鞑子先头部队只不过是千把人,怎么可能给他们严重威胁?

防御圈里很快就响起了吹哨声,领头的连长也不管他此刻的喊声别人能不能听到:“各炮位注意,各炮位注意……”

却是因为哈宁阿在关键时刻果断选择了冲上去骑脸输出。

甭管马车横线后不多远是不是就有新的‘防线’,这个节骨眼上哈宁阿不犹疑。

骑兵攻势要的就是一个一往无前,讲的就是一个水银泻地,绝对不能犹犹豫豫。哈宁阿现在就打定了主意,冲过去,不管不顾的冲过去。

反正在他的记忆里,骑兵只要是能冲进步兵阵列里,一切就都能说声结束。

横线马车背后有新防线又如何?只管冲下去就是了。

之前的火枪齐射和手榴弹虽然效果不差,但也大大的安定了哈宁阿的心。只是如此密度的火力是阻挡不了骑兵的攻势的。

张大钊一枪捅在了马腹上,然后轻松的闪过马背上八旗兵的附身下噼。

战马哀鸣一声,噗通一下摔倒在地上,马背上的八旗兵直接被蹿飞了出去,人就像一块板砖一样摔在了地上,没有四分五裂,却再也动也不动。

喊杀声和枪炮声响做一片。

跃马跳过马车的八旗兵很多人都才刚刚落地,就被一枪打在了后背,或是一枪扎在了后心,但是若过江之鲫一样不断涌入的八旗马兵,手中的马刀也一样非常利索的砍断了每一个胆敢立起身子来的人。

不但要对付那些已越过马车的骑兵,还要警惕着他们越过马车的同时附身下噼的那一刀,横线马车背后的军兵和张大钊们日子绝对不好过。

但与此同时,处境更为糟糕的是八旗的骑兵。

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说的就是他们。

这些人前方有枪子火炮和手雷,后面也一样有枪子手雷,除了没有火炮。

“轰轰轰……”一门虎蹲炮炸响,其他的虎蹲炮也陆续响起。

足足六门对应的虎蹲炮炸响,防御圈里立马泛起一道道白烟,一个个比珍珠大小彷佛的弹丸呼啸喷出,在空中散开成一张网向着清军骑兵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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