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内。
崇祯父子和一干勋贵重臣齐聚一堂,他们现在商量着一个很沉重的话题。
京城就要被收复了。
大明多少算是参与进了其中,但怎么参与进去的,天下尽人皆知。
只能说公主孝顺啊。
前面还因为淮西清军的事儿怒气冲冲,后面还是没舍得彻底打亲爹的脸。而秦朗这位驸马爷也尽了当女婿的情分,没有给老丈人摆脸子,全了翁婿之情。
但这并不意味着两边就没有矛盾了。
事实上,恰恰相反,随着京城的被恢复,秦朗和崇祯这对翁婿之间的矛盾只会变得更加剧烈。
京城乃天下首地,是一座有着非同一般的政治意义和象征意义的城市,它不被皇帝掌控,反而被秦朗给把持着,这就注定翁婿俩要生出龌龊。
虽然之前时候这对翁婿就已经面和心不和了,哪怕金陵放淮西的清军攻入海州,那两边也没彻底扯破脸皮。
但现在不一样了。
这已经不是面上的和气就能遮掩的矛盾了。
秦朗拿下京城之后肯定不会松手的。
这座城市的象征意义和实际价值都太高太高了。
那他跟金陵之间的矛盾就不可化解。
这是普天之下的老百姓都能看明白的事情,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们再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这道理他们也不会不懂的。
同样,再度收复了北直隶和一部分中原的秦朗实力也会勐地大增。
虽然北直隶和中原屡经战火蹂躏,并且天灾不断,早让两地元气大伤,但金陵人人都知道齐鲁大丰收。秦朗去年在齐鲁投入了的本钱,不说一年时间里全都赚回来了,但只说粮食却是绝对不缺的。
而北直隶这地儿却是最缺粮食的。只要有粮食,地方上的几百万百姓立马就能将秦朗奉为万家生佛,奉为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万世明君。
而多了几百万满心感激的人,那就等于让秦朗多了更多的兵源和子民,来年将收获更大的财富。
以秦朗的财力物力,只要想爆兵,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秦朗的实力在迅速的增长中,金陵君臣自然不乐意看到了。
现在多铎那里又送来了新消息,两边搁置争议,同面强敌……
那张献忠明明大好的机会却不好好把握,以至于搞到现在,搞得西南明军的实力越发强盛起来了,可见不是成大器之人。
李自成呢?至今还在跟郑军纠缠不休,可见气运已无。
所以这天下还是清明两个老玩家加上秦朗这个新出头的小年轻。
三国争霸啊。
可惜两个老牌玩家都不争气,现在鞑清想要联明抗秦,然后金陵这边是怎么个结果,就要大家来商议了。
在场的不少人都是只做木偶,一声不吭。
说什么呢?
再多的恩怨情仇放在天下得失上也不值一提。
鞑子跟大明打了二十多年仗,甚至可以说大明之所以会落到现如今的田地,鞑子罪大恶极。
要不是他们死死的牵制住了大明的边军精锐,还如一口无底洞一样不停的吞噬着大明最贵乏的钱粮财税,只张李那群流寇,如何能叫之成今日的大气候?
所以大明和鞑清之间绝对是无法化解的血海深仇。
可这一切在秦朗两个字面前却都不是问题。
朝堂上很多人心里都有成算,皇帝这明显是想要答应。不过他们这位也是最好要脸的,估计是又有些不好意思了。就跟当初心底里明明想要南迁的,却始终拉不下脸,以至于险些被李自成一锅端了。
《控卫在此》
这种事儿到底是要有个背锅的在,今天也肯定会出头露面,所以他们还操啥闲心啊。
而至于为什么要在明面上找个人来背锅,则是因为崇祯的态度,他是绝不会正儿八经的跟鞑清议和的。但是双方却可以展开和谈啊?
你派个人来我这边谈一会儿,我再派个人去你那边谈一会儿。这一来二去的,别说几个月的时间,那就是一两年的时间也能消磨过去。
可这种事儿是一个需要拿到明面上亮摆出来的事情,所以必须要有人去顶上。
这人就是吴襄。
作为吴三桂的老爹,吴襄的身份简直是太合适了。
而且随着吴三桂即将改旗易帜,吴襄的身份也再没有过往时候那般难堪,虽然从本质上讲,他依旧是大明握在手中威胁吴三桂的一张王牌,但显然已经变得有分量有存在感了。
同时吴襄作为吴三桂的老爹,出头露面操办这种事儿也显得非常非常的理所当然,恰如其分。
他儿子本就已经弃明投清了,现在重新回归到大明序列,但吴三桂跟鞑清一没开打二没骂仗撕破脸,他甚至都不费一兵一卒的兵不血刃的接手了鄂北,现在吴三桂来为明清两边牵头搭线,就很合适也很正常。
而事情传开后会招惹的一些非议之声,吴襄吴三桂又何尝在乎?
老吴要在乎,他早就呕死了。
吴三桂就更是没脸没皮的人啦。
至于其他的人等,包括崇祯帝,便就也都能忍受了。
嗯,真的别对人有什么过高的要求和期望。
人在没脸没皮的时候,底线之低真的是很能超乎人想象的。
就好比眼下的“联虏平寇”之策,早在杨嗣昌任兵部尚书和大学士时就已经露出苗头了。
杨嗣昌深知明廷的可战兵力有限、财力也严重不足,很难以支持两线作战,就曾提出了“攘外必先安内”的建议。
具体内容是同鞑清达成和议,每年输送白银、缎帛等物,清方以少量人参、貂皮之类回报,实行互市;然后集中兵力扫除“流寇”。
这很显然是一个迫不得已的办法,倒并没有借助清军来对付义军的意思。
但随着整个局势的恶化,一些幕僚人士就开始脑洞大开了,一个个都盘算起了借用北方少民之兵力来镇压中原内部的农民起义。
茅元仪写的《平巢事迹考》和姚康撰《太白剑》就是两个现成的例子。
二人都是以唐末平定黄巢起义作为借鉴,来着笔的,很明显的在借古喻今。
茅元仪曾在大学士孙承宗幕中任职,姚康则曾充任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的幕僚。
他们以唐朝平定黄巢起义为题目着书立论,用意是借历史经验说明唐朝平定像黄巢起义这样大规模的农民反抗,光靠有自身的力量是不够的,还需要借用李克用的沙陀兵,招降像朱温这类义军叛徒,才有中兴之望。
这看似是两个人的一己之见,可实际上却代表着一种趋势,只因为大明一日比一日的衰败,已经败的叫人绝望了。这一切在鞑清入关之后戛然而止,但在长江之战清军大败而输之后却又重新喧嚣再起。并且随着秦朗日复一日的强盛,明清之间的交锋从激烈变平缓,然后是心照不宣的默契配合……
到今天,则终于到了把一切都摆明了的一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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