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刑部

苏临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这就景明达就立刻嘶吼:“这关你什么事!”

“放肆!居然敢对国师不敬!”开口说话的显然就是其中一名禁卫。

苏临倒是摆摆手,仿佛并不在意:

“罢了,再猖狂也就这最后一次了。”苏临说话的语气森然,像是冬夜里荒郊野外平地而起的阴风,刮得人瑟瑟发抖。

一瞬间,景明达觉得眼前这位国师倒不像个兼济天下的仁人,而像个所到之处血流成河的妖魔鬼怪!

苏临若是知道景明达的想法,说不定要耻笑他一句。

苏临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能够和仁慈沾上边。

他唯一的温柔善良,都毫无保留的给了他的宁儿。

谁若是对他的宁儿不好,他就会让这个人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如今这景明达就是个例子!

等着吧,他绝不会让景明达死的那么容易的。

景明远倒是没有往下继续说了,他向后走了几步方才立定:

“有劳国师。”

苏临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便是亲自押了人离开。

景明远在后面看了很久很久,总算是回去了。

兄弟阋墙,是景明远永远想不到的事情。

他以为他和景明达可以互敬互爱、兄友弟恭、和和乐乐的过一辈子。

现在想来完全都是他的空想,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明明他是他的亲弟弟啊!璇儿可是他的亲侄女!

为什么会这样!

苍天啊——

景明远在心里无助的呐喊,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其实景明达出事,唯一难受的估计就只有景明远这个当哥哥的了吧。

故而景明远回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景宁出来相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爹爹可是难受?”

景明远侧哞看见女儿,正伸出来一只小手扯住他的衣袍。

景宁这几日养的不错,不仅脸上也长了肉,小手也变得丰满一些,看起来十分可爱。

景明远没有说什么,而是蹲下身子,将女儿抱在了怀里。

以后他除了女儿,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这偌大的景家,就只剩下他和女儿相依为命。

景宁被抱着也没有动,她也能够猜出来景明远因为什么不高兴。

要怪就怪人心善变吧。

可能今天对你笑脸相迎的人,明日就是捅你刀子最深最狠的那一个。

所以说,某些时候,人心啊,总是个比鬼更可怕的存在。

景宁伸手拍拍景明远的肩膀,没有说话。

父女二人彼此之间安静祥和的气氛很快就被脚步声打破。

进来说话的家将冲二人抱拳行礼:

“国师说想请将军和大小姐去刑部死牢一趟。”

听到“死牢”这个字眼,景宁知道,这一次,就算是大赦,也救不了景明达一家子。

偷盗的那些东西,先不说是不是皇帝赏的,单单论价值,就够景明达喝一壶了。

那可是景明远用命搏来的!

不过眼下苏临着人去请景明远过去,显然是看出来景明远有话想要对景明达说吧。

就当做是兄弟间的最后一次谈话。

至于为什么会叫她过去,景宁倒是如同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不知所云。

景明远倒是什么都没有问,而是命下人套了马车,立刻带着他和景宁过去了。

今日的刑部官员格外殷勤——不仅仅是国师来了,景明远这个令人尊敬的大将军也来了。

其实更多人也想看景明远身边那个傻子女儿,到底是不是真的好了。

说起来,若不是因为景宁和吕越泽有婚约,只怕上门提亲的媒婆都能踏破将军府的门槛。

将军府这般的地位,谁不想要攀上关系呢?

景宁规矩的跟在景明远身边,偶尔冲上来的官员笑笑。

不多时,景明远就带着女儿去了苏临所说的死牢。

苏临倒是想要亲自出来相迎的,可无奈他在皇帝身边待久了,也知道皇帝的忌讳。

就算是他不怕,他也得为岳丈和宁儿考虑这些影响。

他去将军府治病可以归结于他的医术,可若是他表现得和将军府太过于亲密,按照皇帝多疑的个性,只怕要提早下手。

苏临倒不是说保不住景宁,可他也知道将军府是景宁当初一点一滴的心血,所以不能见将军府被毁。

所以在他的宁儿没有自保能力之前,苏临还是只能强制性的忍耐,逼迫自己低调些。

日后娶了宁儿,还怕没有亲近的时候吗?

不着急这一时才是。

——

所以当景明远带着景宁齐齐出现在苏临面前的时候,他也只是颇为冷淡的说了句嗯,表示知道二人前来。

“大将军和大小姐若是有话,可以在里面慢慢说,陛下的决定只怕这几日就要下来了。”

景明远和景宁冲苏临道谢,后者倒是毫不含糊的撤走了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

岳丈肯定有私事要说,他要做的就是避免有心人听见,然后跑去死皇帝那儿添油加醋!

等人都走的没了,景明远才发觉这死牢原来也不是那么的狭小,而是分外的大。

死牢是常年不见阳光的,里面只有终年看起来燃烧不衰的火把,在墙上落下跳跃的影子。

牢里的稻草除非是烂了,否则就算是老鼠蟑螂满地跑也没有人去换新的。

况且这地面常年潮湿,有些不平的地方甚至还积了水,看起来污秽不堪。

甚至让人多瞧一眼都是恶心。

景明达应该是挨过一顿打,两只眼睛都是青黑色的,在这阴暗潮湿死牢里显然是有些可怖和狰狞。

“你来了。”

景明达看起来比之前老实很多——景宁想着,估计是挨了一顿打的缘故。

这种人就是不挨打不老实吧。

景宁没有说话,而是跟在景明远的身后,打量着这四周。

这死牢倒是几百年来说没什么变化,唯一有变化的应该就是比以前还要大些吧。

甚至还比以前空旷些。

好像不管用多大的声音说话,都能听见回音似的。

就在这个时候,景明远开口了:

“我还是不明白。”

“我到底是哪里对你不好了。”

“你为何要这般对我的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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