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睡梦

孟知寻心中了然,对宋时窈的性子更有了几分了解。

自第一次见面,她就晓得宋时窈自小由家中父母兄长宠爱,性子养得单纯了些,但没料到她竟还有颗这般好学的心,真是什么都学,什么都吸收。

但这毕竟是阿序心里惦念的人,自己此番本就寄人篱下,一来还惹得如此麻烦,这事只能由她来解决。

孟知寻面不改色,撑出笑意:“我那还有几册沉舟最新的话本,现今书店中都难以寻得,你近日病中无趣,回去便遣人同你送来解闷,如何?”

宋时窈来了精神,眼睛一亮:“真的吗?那便先谢过知寻姐姐了。”

孟知寻应和几声,托辞不便扰她养病就起身而去,从头至尾,没提到过陆淮序探病一事的只言片语。

宋时窈越发摸不准,孟知寻这到底是怎么个心思。

孟知寻的心思她不清楚,但陆孟二人的婚约似乎已板上钉钉。

坊间私下开了赌局,专门赌国公府未来的世子夫人是否是这位新来的表小姐,有人唏嘘有人踌躇。

唯独知晓内情的宋时窈,即使尚在病中,但依旧在听闻赌局的第一时间托人帮忙,花重金押了是。

本以为待陆孟婚事广告天下时,她定然只需喜滋滋地人坐家中等财从天降。

可一想到此事,宋时窈心口却总是觉得发闷,似是压着一块巨石,挡住了某些欲破土而出的幼芽。

是病久了,还是自己觉得参与这等必赢的赌局实在没意思?

前世最后的那段时日,她最擅长的就是自我开解,如此才得以熬过磋磨时光。今世重生,这个技巧反倒愈发精益,自己给自己稀里糊涂地安了个解释,就不再多思虑。

这些时日养病其实也不尽然是坏事,头脑昏沉,晚间只嗅得安息香的香气。

宋时窈倒是很少梦见上辈子的那点旧事恩怨,魏然似乎已被她忘在了脑后,如今哪怕是狭路相逢,也能不复初次的惊惧,她都有底气稳住心神与他辩驳。

可反倒是曾于半昏半暗间,依稀瞧见过陆淮序的影子。

他长身静立于榻前,俯身抚过她散下的如瀑乌发,带着寒凉气息的指尖触碰到宋时窈柔软而微红的耳垂,眼中盛着烛光与她的满满倒影。

还有几分她说不明的情绪。

宋时窈不怎么清醒,脑子却还能转——唔,陆淮序怎么会在自己的闺房,大约是梦。

这样想着,她又闭上眼,翻个身面朝里而睡了。

陆淮序的手就这样停在空中,隐约失控降到她的面颊一寸远又克制住,轻轻一声叹于夜色无边中响起:“此番,不会再弄丢你了。”

低沉的嗓音落在宋时窈耳中,挠得人心痒痒,她没忍住捏了捏他触碰过的耳垂,残留的触感隐约还在,但凉意已经消散,反而热得发烫。

“窈窈,魏然他又有什么好,现今你连瞧我一眼都不肯。”

“从前皆不是如此。”

一字一句,失魂落魄。

宋时窈觉得这个梦过分逼真,可又想着陆淮序怎么会说出这些无厘头的失意话来,他那样正值少年意气的一个人。

肯定是在做梦,于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第二日醒来也只当是个梦彻底忘在了脑后。

身子一天天见好,这样的梦宋时窈天天都会做一遭,梦中的陆淮序有时唇间低喃几句她听不大懂的话,音色低哑缱绻,有时也不说话,只在自己塌边静静地坐着,良久未动,泛着微苦的视线停驻在她的面上,难以忽视,可待她醒来时却不见人影。

宋时窈偶尔想起,直觉得自己犯了魔怔,浑身一个激灵。

风寒彻底痊愈的那日,春光大好,暖风和煦,安乐也从宫中放了出来,邀她过两日同去郊外赏花踏青,宋时窈欣然应了。

这天,除此一遭,宋时窈还从银杏那里得知了一道消息。

银杏留在宋府后,宋时窈当时在病中不愿多想,便继续让她沿承了前世银杏之名。

自宋时窈前世嫁去魏家后,由银杏一直侍候至死,旁人许是不知,但她最是清楚,银杏落魄前是个医药世家的女儿,自幼耳濡目染颇通医理。

可惜家道中落,一朝落难被拐子卖进了青楼,今生得了宋时窈相救,不过银杏前世如何脱身又如何进了魏家已无从知晓。

上辈子亡故前,宋时窈缠绵病榻数月,背负克夫之名,宋家又因父亲亡故日渐式微,魏老夫人厌恶她,并不将她当回事,不请医者不抓药,大有任由她病死的意思。

幸有身边的银杏尚懂得医术,诊脉后偷偷出去给她抓药煎药,这才保住她一条小命,不然哪儿还等得到被人推下水溺毙而亡的结局。

今生将银杏安排去东厨负责父母的一日三餐,看中的自然便是她这通医理的本事。

银杏告诉她的这则消息便与此有关。

宋时窈可以大度,今生尚未发生的事她可以不计较,但唯独爹娘的那场中毒,她不可能再重蹈覆辙,亦势必要拿住真凶。

养足精神的宋时窈苦等这日许久,自前世便落下的心病,如今终于能一举拔除,岂不快哉,当真是双喜临门。

为了不打草惊蛇,宋时窈在银杏的指引下,悄悄潜进了小厨房,隐在角落中,静观其变。

只听银杏附在耳边悄声与宋时窈道明前因后果:“自姑娘吩咐后,奴婢一直紧盯着东厨内的人,昨日老爷归府甚晚,夜间时夫人传话东厨要备一份宵夜,恰巧就撞见了一人行事鬼祟。但待奴婢进了东厨,人已不见了踪影,只余地上残留些许药渣子,是味剧毒,南疆的见血封喉,入口即亡。”

宋时窈轻颔首,琢磨一番却又皱起眉头:“确定是入口即亡?不会以半死之态昏迷多日后再被救醒吗?”

银杏先是肯定地摇了摇头,后又迟疑道:“或许也不尽然?若能有其他药在其中中和了药性,应该可达到您口中说的效果,但奴婢对此物研究不多,不敢妄言。”

“若人中了此毒却未亡时,可有大夫能诊得出来?”宋时窈面色沉重,隐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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