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顺子学着陈老太啐人那样狠狠朝他脸上啐了一口,“凭她也想跟社长儿子处对象,没睡醒吧你……”
话没说完,贺耀东一巴掌盖他后脑勺,“有事说事,你叭叭别的干啥!”
啥都能扯,就是不能拿他跟姑姑的感情开玩笑,明明就是他扒着姑姑想跟她处对象!
陈家人这回可算是知道了!
怪不得当时有人巴巴往他们大队挂电话,原来根本不是好心让他们去分一杯羹,而是诓他们去当冤大头的!
现在看来,这通电话怕也是郭家人的阴谋!
他们越想越觉得就是那么回事,本来嘛,那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破落户咋可能一下子发家致富成为他们东方红公社最富裕的人家,就是抢钱它也不可能这么快的,早该老死不相往来才对!
于是当机立断,这亲,还是得断!
跟郭家撇干净关系,这债是不用还了,可陈老太弄死的那头猪,却是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得赔!
贺耀东他们前脚走,后脚小队长和杨会计蹬着从郭家借来的自行车上门。
自己的社员上别人公社去大闹天宫,陈家所在的生产队队长也觉得面上无光,狠狠把陈家人批评了一顿,又逼着他们赔了一百九十块钱!
整整一百九十块啊,两个壮劳力在地里刨一年才能换这么些,这下子,陈家人是真的怨毒了陈老太,听说她躺医院里了,二话不说招呼陈凤霞回去!
甭管电话那头说得多严重,陈凤霞这儿全当它是耳旁风,她可是亲眼看见社长家儿子往郭家跑的,郭小麦每天一块钱给着也是事实,只要她不回去,总有机会再接近社长儿子的,而且留在这儿顿顿能吃上细粮还不用干活,比啥不强!
有时候她只买两个馒头就能解决她和奶的一顿饭,自己还能捞个六分钱好处,哪像在家里的时候,一天到晚累死累活还见不着一分钱!
小队长这人仗义,知道陈老太这儿是个无底洞,从陈家回来后立马就把这一百九十块钱拿去还给季惟。
季惟说啥也不肯要,非但不肯要,她还从空间里拿出三百斤杂七杂八的野味借花献佛,提前把队里任务猪的亏空给补上。
大热天的这些东西搁不住,当天队里就请来公社食品站里的屠户给宰杀了,这不年不节的每个人就能分到一斤多肉,可是把其他生产队的社员给眼馋坏了,一天好几回来人打听,看谁家有多余的能让出点儿来,哪怕只是几两,好歹也能让人尝点油荤。
大部分人都是这样,越是在对比中得到满足,那种强烈的虚荣心会让其在短时间内横生出一种高人一等的错觉来,以至于接下来几天,整个第五生产队的社员都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
李带娣看着自家桌上满满一大盆油汪汪的土豆炖肉,却是半分食欲都没有,队里倒是公平的很,他们家有田都让关去联防队好些天了,该他的那份一两都没给克扣,可是这吃的,又何尝不是他们家的肉啊,打从有田出事,家里的大凤凰和剩下的那几个子儿全让联防队员上门给要回去了,连还给亲家和她娘家兄弟的欠款都被追讨了回来,如果没有郭小麦那扫把星在背后告黑状把她们家生意整夸,她能舍得给又是出钱又是出肉的给大伙儿当福利?
一个个有肉就是娘,还夸她仗义,真是瞎了他们的狗眼!
一想到自家男人正在遭着老罪,李带娣又忍不住开始抹眼泪,也不知道有田现在在里面到底咋样了,有没有得吃有没有得喝。
前些天她央着大队长和小队长一块儿去了趟联防队,可那儿的人却说想让她们家有田出来得看人皮鞋厂的态度,结果他们又马不停蹄的去了皮鞋厂吧,皮鞋厂又说得看东方皮具厂的态度,皮球一个踢一个,这皮具厂的态度,可不就是老二家那倒霉闺女的态度!
这些年,二房啥时候不是让他们大房给压得死死得,以前是说话都不敢跟她大声的,现在完全倒了个个儿不说,还着腆着脸去求她,李带娣是咋也拉不下这个脸,最后还是儿子闺女过来轮番劝说,她才答应先去找郭家探探口风。
两家早断了亲,郭有田这狗娘养的几次想抢她闺女生意不说,甚至不要脸到偷学她们家的点子和工艺,这跟从她们家兜里直接掏钱有啥区别!
别说进门,陈翠莲连多跟她说一句话都不乐意,把蹲院子里掏鸡窝郭大米都给喊回了屋,“缺心眼儿呢吧你,还有胆子跟外面呆着,不怕到时候再冤枉你偷他们家馒头!”
后者一手握着一个鸡蛋,委屈巴巴去找季惟告状。
刚才她就听见动静了,不用想也知道李带娣这会儿巴巴的上她们家干啥,便宜爹娘不松口,她也不打算管这个闲事,有一搭没一搭的安抚了几句,自顾自继续低头修复起被陈凤霞毁坏的设计图。
饶是出门的时候几个娃千叮万嘱先把人救回来要紧,李带娣这脾气一上来还是没忍住,双手叉腰直接在院子里骂开,“郭满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当年我们家有田当生产队会计的时候可没少帮衬你们家,现在你就眼看着你们家那小狐狸精这么作贱你哥是不!你爹娘可都在天上看着呢!我告诉你郭满仓,我们家有田要是好不了,咱们谁也甭想好!我非把他们的骨头渣子刨出来好好问道问道不可!”
别的甭管咋骂,郭满仓都不会放在心上,反正现在有田已经进去了,难受的痛苦的又不是他们家,可是一扯到他爹娘,他坐不住了,以李带娣那蛮不讲理的德行,还真就有可能干出这样的事!
“小麦,你看要不……”
“要不啥要不!你现在算是日子好过了,全忘了他们家当年是咋折腾咱的了是不!要不是闺女回来,你以为你现在能人模人样的坐这儿听她叨叨,让她尽管去,我倒要看看她刨了咱爹娘的坟能不能把他郭有田给换出来!”都不用季惟出声,陈翠莲直接一菜刀剁在案板上彻底给他吓消停了!
屋里嗓门也不轻,李带娣在外面自然也听明白了,换做以前陈翠莲哪敢跟她这样叫板,还不是仗着有贺耀东这个社长儿子当女婿给她撑腰!
她一会儿在心里替自己可惜,当时没有先下手为强,而是听了闺女的话一门心思想给她找城里对象,要不就凭她们家闺女那十里八乡拔尖的好相貌,哪轮得到郭小麦那细胳膊细腿儿的野鸡!
一会儿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诉她男人的悲惨遭遇,季惟她们实在让吵得不行,吃过午饭就轻手轻脚从后门溜了,只留她一个人在院门外要死要活。
大中午的,有家回不得,一家四口干脆全去了新厂区那儿帮忙,经过一众社员连日的赶工,厂区的车间仓库和围墙基本都已经完工,接下来就是装修类的细致活,附近手艺最好的石匠和木匠全在这儿,平时基本也就是郭家两口子和徐柱子在这儿盯梢,干活的人多,为此还专门设立了一个休息点,平时茶水糕饼啥的不间断供应,还有几张宽敞的大躺椅。
屁股还没坐热,郭有田他们家大儿子郭大强顶着满脑门汗从外面跑进来,“噗通”一下就给跪下了,“叔,婶儿,救救我爹吧,我求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