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总是要亮,人总是要离开。
你不能希望黑夜不要过去,也不能希望要分别的人,不要结束。
山林清晨间特有的虫鸟之鸣,如同混沌初开遥远的呼吸,晨曦伴着露珠的清爽。阿忆醒来的时发觉身旁空无一人,莫非昨夜都是梦一场,可身体上还留着被人抱过的感觉,心却空落,如同婴孩梦醒而身边一无所靠的感觉,一丝害怕让阿忆惊呼:“师哥!”
“师弟,你醒了。”苏者心推门而入,手中用硕大的树叶卷盛着一捧到阿忆跟前,“师弟,我采了些五更天的露水,凝天地之气,对修仙之人最好不过,快喝吧。”
五更天的露水乃夜深万物俱静,上天之气未落地而凝结在叶片上的露珠,带着所附着的草木特有的香气,修仙之人崇尚天人感应,此水最是通彻五脏,助益修为。但必须三更天守着,且要一滴一滴的采集,最是费心费力。仙门之中的雅士若非自己亲力亲为的去收集,断然是不会让弟子或家仆受这样的寒罪去换来那精露给自己增进修为,以免为人所诟病。此等行径在仙门之中,类如坊间妖妃饮人血来养固容颜般为人所不耻。
可是有人心甘情愿去采汇给自己便是不同,阿忆捧着那露水,此刻心里软软的,自己何德何能让师哥为自己做这样的事,这般精细的看护,即便是亲爹也没有为自己做过。
“师弟,怎么不喝?等日头升起来,精华之气变会消散,快趁此刻饮下。”说着捧着阿忆的手把水送到他嘴边。心与忆何须客套,阿忆只得听话小心翼翼的张着小口,一点点的送进咽喉之中,顿时五脏六腑如沐清风。
师哥的心意,阿忆怎敢浪费一丝一毫,直捧着叶子杯,仰着脖子,把最后一滴都抖搂干净的喝光。苏者心看着,嘴角荡漾一丝满意的笑意。
彼之蜜糖,吾之□□,非药性之别,而是今日的蜜糖安之不是来日的□□。便是曾经的美好回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之后,怎知不会化成刀,将曾经装满炙热感情的心剁成肉糜。
“师哥,来日不要做这样的事了,看你眼下的乌青。”阿忆心疼的用手点着苏者心那大大的黑眼袋,冰凉的指尖点落在了师哥的心田。可是这晨间的温柔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阿忆的肚子传来很伤大雅的一声馋咕……他饿了。
“走吧,我们寻下山的路去给师弟找膳食去。”苏者心起身,伸出手给阿忆,阿忆开心的露着玉大牙,接过师哥的手被拉了起来。
……
这边阿忆的早饭还没着落,那边思追刚给蓝忘机摆上早膳,就被气冲冲赶到静室的江澄一把扫落在地!蓝湛的早饭不多,但是铺在地上还真不少,一瞬间干净的静室就变的脏乱不堪。
“你还有心思在这吃饭!”江澄两只大掌‘趴’的一声,打在自己刚刚清理掉饭菜的桌面上,直把自己撑起来,像一只欲振翅捕食的雄鹰,怒气冲天的看着冷若冰雁的蓝忘机,好像蓝湛就是他今早的早饭,要生吞了他。
“你知不知道,你们蓝家那个苏者心,拐着我儿子跑了!”
“什么!”一旁本手足无措的思追,听到这个小心直接失声。
“你怎知他们在一起。”蓝忘机稳稳的问,但是手心在没人看到的地方隐隐攥紧。
江澄根本不想回答他,夜潜蓝氏的叔长早就顾不得伤势严重,赶紧用他和江澄独有的方式将苏者心与江忆一道离去的消息递给了过来,还带着更为要紧的消息。
“你管我怎么知道!”江澄大喝道。
思追赶忙开口:“江宗主息怒,可是江氏发现的他们二人的行踪,还望赶紧告知,思追这就通知仙盟寻迹去追。”
“晚啦,江忆这个笨蛋怕是上了那姓苏的当了,跟着他头也不回的跑了,要命的是你们家这苏者心居然没有用一招诡术,但是诡术之人与他交手,他就像未卜先知一样知道对手下一步招式,用仙门剑术见招拆招,处处压制对手。”
江澄所言,言中了蓝忘机等人所担心的最重要的事。之前猜测种种,全无实证,今日江澄所说,一字都做不得虚,那之前和苏者心一同而来的孩子为何结果惨绝便是有因可循。“是昨晚那个人发现了他们行踪?”蓝忘机问,江澄并不打算隐瞒,因为此刻查明苏者心的来历更为重要,所以江澄给了蓝湛一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
蓝忘机没有多做理会江澄的无礼,此刻他感受到很久没有的害怕,自魏婴离开之后,世上再没有任何事可以让蓝忘机害怕,可如今蓝湛很害怕,因为他怕江忆会和那些孩子一样,或亡或失踪,或再无醒来之日,无论那种他都不敢想:“你的暗卫,诡道之术已经是登峰造极,魏婴之后再无人到此种境界,若是他失手于苏,便是于仙道苏者心也再难遇对手。”
“那阿忆岂不是很危险。”思追大惊失色!惹的本就忧、愤、怒不已的江澄更加火大。
‘魏无羡’三个字让大家心里的伤口更加撕裂,江澄大喊:“蓝忘机你一天天都在干嘛!你蓝家养大了这样一只巨蟒,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这小子与我暗卫交手,虽然没有露出一点诡道之力,但是他对诡道之术洞若观火,一目了然,任何诡术在他手中都化为无形,若不是亲自修炼,就像是他一直在看着别人是如何修炼,而悟出破解之法。正常人没有二十年的昼夜苦修绝对达不到,他不过二十出头,怎会如此步入化境,你就一点都没有发现!”江澄气的直接揪住了蓝忘机的衣领,普天之下也就江晚吟敢如此。
被江澄人揪住衣领,蓝忘机一点也不觉的奇怪,还是一贯的脸不变色的说道:“确未。”确实,不光蓝忘机,蓝家上下没有人发现每天打扫蓝家山门的弟子,竟然是如此深不可测。蓝忘机对于自己大意的惩罚就是手心都攥出了血,不怪江澄暴怒,一想到此刻江忆身边跟着苏者心,任阿忆的那位师长手足都会把心提到嗓子。
“江宗主快放开,请自重。”思追上前一手拉着一个,希望把蓝、江二人分开。这两位都是自己的前辈,也不敢真的用力,只得拦着、挡着,希望自己能控制住局面。可是一个让局面失控的人偏偏出现了。
林丹墨一早提着自己惊心制作的化芙酥想给蓝忘机尝尝。最近她感觉因为江忆自己和蓝忘机的关系有些破冰,被林琅儿撺掇着想更近一步。虽然知道这样做没什么用,可是好歹能见上一面,也是好的,谁料在门外踌躇不敢敲门时,就听见江澄那要吃人的架势,情急之下顾不得蓝忘机吩咐过她不准踏足静室的规矩,推门而入,而从她那个角度看着就像江澄掐着蓝忘机的脖子!
“琅儿,快去叫人!”林丹墨惊声吩咐,林琅儿飞奔而去。
“放开我夫君!”林氏说着拿起食盒就往江澄背上砸去,这一砸虽然毫无杀伤力,但是却给蓝忘机讨了个公道。一盒的点心配着早茶都倒在了江澄的背上,好不狼狈,和江澄给静室丢的一地的饭菜狼藉打了平手。
江澄乃仙门第一大宗主,何时这样狼狈,他放开蓝忘机怒火中烧的转过身,虽然脑海中还在飞快的思考着:一个女人可该如何收拾。但是那气势直把林氏的眼泪都吓了出来,再怎样出身仙门大家的礼仪教养,也抵不过被吓的双腿发软,若不是背后有墙,早就瘫软在地。
江澄再怎么样也不会对女人动手的,因为不能动手才显的更加生气的可怕,可是蓝忘机怎么这样不了解江澄。
“走。”蓝忘机挡在林氏之前,这个‘走’字不是说给江澄的,而是说给林氏。
“我不。”林氏强撑着胆子回答道,她决不会在这时候离开自己视为天的夫君,虽然他的夫君只是不想局面难堪,让她快点离开,可对于一个女人却有了一种被保护的感觉。
这是错觉吗?女人真是麻烦。
江澄正愁火气没处发呢,“很好蓝忘机,让她走,今日的帐我和你算。”正好,林氏的帐算在蓝忘机头上给江澄一个很好的动手的借口。
“含光君,妾身不走。”林氏感动的的眼泪发光,伸手扶着蓝湛,想拉着他共进退,但是蓝忘机真的不想再多说一个字给她了。
“真是鹣鲽情深呀,很好!”不是为何,在江澄看来蓝忘机在护着夫人,这让江澄莫名的更为恼火,而且无名孽火更甚,自己都不知道是为啥!“今日我就成全你们,黄泉路上做一对恩爱夫妻好做伴!”
“不好啦,江宗主要杀了仙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