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玉门关将军府议事厅。
门外月明星稀,偶有几只黑鸦飞过留下几声凄厉长鸣。
“大将军让我去吧,余谦那小子敢不同意,我当场剁了他的脑袋。”
“呵呵,老谢就你现在的脾气,你去?你去能行吗!要我说还是我去吧,凭借我的舌灿莲花,定要他俯首跪拜。”
“我不行?我不行,难道你行?自古读书人文弱,我只要往余谦那小子身前一站,保准吓得他屁滚尿流。”
众将一阵哈哈大笑,谢安闲此话没有说错,要说他的身材长相实在有着挂上大门充当门神的资格。
吴羲拍拍手,拉回众将的思绪,有些无奈地说道,“诸位将军不用再抢了。还是由我去吧。一来我也想瞧瞧这位‘临战脱逃’的玉笔郎余谦到底是何方大圣,二来也显得我们具有足够的诚意。”
众将想要劝阻,可是还没张口,吴羲便摆手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既然余谦能被成为玉笔郎,至少说明即使他不那么聪明,也不会太傻,依目前的局势他不会蠢到擅自发动征战的准备。”
吴羲没有说出嘴的一句话是,“我相信他也在等着我。”
众将闻言,心中明白是没办法改变大将军的心思了,这时候再劝谏,无疑是不聪明的表现。
“还有一件事,我不只要和余谦谈判,我还要和韵唐与狰秦的主事人谈判,诸位将军可有毛遂自荐者。”
谢安闲眼睛一亮,刚想将手举高高,无奈吴羲下一句话就绝了他的念头。
“谢安闲副帅除外,我不在的时候,玉门关与凯旋城还要他来主持大局。”
这时,众将之中忽然一前一后走出两位书生,“大将军岂是看不起读书人?”
吴羲愕然,“此话何意。”
“自古以来,行军打仗是将军手中刀剑的事,合纵连横是我们书生口舌上的事?不知大将军为何要舍本逐末,用将军去行使我们书生的武器。”
此话一出,不少性子暴烈的将军霍然站起身,虎视眈眈盯着上前的二位书生。
书生此话无疑给吴羲一道惊雷,一直以来他先入为主给自己设定了一个陷阱,便是过于依赖麾下武将。
这种谈判的事,本就该交给这种能言善辩,舌灿莲花的书生才对。
只是大庭广众之下吴羲总不能承认是他认识上的不足,那也太丢脸了,怎么说他也是三军的主帅。
“非是本将军轻视书生,实则是此行如入虎狼之穴,各位都是我军中的宝贝,损折一人都是我军的损失。”吴羲低头叹气,实则余光看着两位书生。
既然这两人敢于众将面前站出指责吴羲的用人不当,仅凭这份胆识,无疑便是这份差事的最好人选。
果然,两位书生听吴羲这番话,一时为书生辩名心切,急声道:“大丈夫七尺之躯,将军可死,吾书生安有不死之理,世人常谓书生文弱,岂不知古有书生以身投河效死故国!”
“先生此话……”
“大将军,恳请大将军将出使韵唐与狰秦的使者身份交于我二人,我二人必不负大将军期望,若失败,愿以死明志。”
吴羲连忙下阶,快步走向跪着的书生二人将他们扶起,“二位先生大义,既如此那出使韵唐与狰秦的使者非先生二人不可。只是先生尽力而为便可,结果不论好坏,还请平安归来。”
“吾张量必不负大将军厚望!”
“吾赵灏必不负大将军厚望!”
众位将军安然坐下,皆被张量、赵灏二位书生的慷慨大义震慑得难以出言反驳。
独孤笑站在阶上,眸中闪过一抹精光,进而逐渐迷惘,好似回到了很久以前。
……
翌日,玉门关前,皆排列两队兵士。
吴羲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随着百名身着白衣白甲的白羽卫。原本吴羲只想带着自己的几名贴身侍卫前去滩河谷,不曾想这次诸多将军意志坚定,非得吴羲带上这些三军精锐,最开始是一千人,好说歹说才放宽到百人,可也规定了另一条限制,十日!以十日为期,不管结果如何,只要吴羲没有回到玉门关,那谢安闲将不会顾虑前后,发动所有可动员的兵力剿灭大颂虎卫军。
玉门关后,张量出使韵唐,赵灏出使狰秦,二人身后同样跟随着百名黑羽卫。
与吴羲不同,玉门关后虽有几股流匪,但是这些盗寇只敢劫掠过往旅客,没那个胆量招惹正规军。但张量赵灏要出使的地方不同,不仅有着韵唐与狰秦的部队,地方上还驻扎着忠于丞相徐修的地方军,所以说他们的处境要比吴羲危险得多。
谢安闲没有去玉门关后送行吴羲,而是谨遵吴羲的命令给予两位使者充分的尊重。
实话说,士为知己者死,两位书生见由副帅谢安闲亲自送行,不由得热泪盈款,读书数载,辗转多年,参军入伍,好不容易混到一个参谋的机会,可是高不成低不就,同届的师兄弟都在各国拜相封爵,唯有他们二人,曾是老师最为得意的弟子,却潦倒多年,不能扬名。
他们好不容易抓到这个机会,当然不能放过,他们在议事厅里说过的话绝不是口头说说而已,书生一诺千金,此事不成,当以死明志。
夕阳西下,两方人马奔向不同地界,前路未卜,谁也不知道此向的结果如何。
只是他们心里都怀揣着最朴实的愿望,安邦定国!
吴羲一路向西,路上曾遇见几股人数很少的流匪,无一例外在见到吴羲身后侍卫独孤笑扛着的大旗后,作鸟兽散。
重新回到滩河谷,吴羲怀着复杂的心情,就是在这里,他完成了从前的吴羲没有完成的逆转,也就是在这里,吴羲开始了书写他的传奇。
远远地,望见一队大颂国的游骑兵,吴羲明亮独孤笑挥动帅旗,表明他的意思。
大颂游骑兵见状急忙掉头,自然是快马加鞭报信给暂代虎卫军主帅位置的玉笔郎余谦。
滩河谷内,玉笔郎余谦听着斥候送来的情报,“哦,你是说有人举着鬼将吴羲的帅旗前来咱们滩河谷。”
“谁人敢这么放肆,敢在他弓月国的地盘冒充如日当天的鬼将。”
“为什么你会认为是有人在冒充呢,张将军?”玉笔郎余谦道。
自从上次被余谦狠狠收拾一番后,张将军就成了余谦的“狗腿子,”当然也就是他名义上的“心腹”。
“大将军,你是说,是那吴羲!”张将军早已将对余谦的称呼从军师改成大将军,此刻他与帐内诸多将军一般震惊,皆是搞不懂着鬼将吴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何要在这样的局势下孤身犯险,难不成是陷阱?
玉笔郎余谦见帐内将军一脸琢磨不透的神情,不由得心中一阵反胃,这就是武人,只会喊打喊杀,连点脑子都没有。
余谦道:“他是来议和的,将鬼将吴羲请进来。”
众多将军本想询问余谦为何如此猜测,可是抬头却见余谦一脸严肃,于是只能狠狠将心头口压下,皆是怀念起当初曹任当主将的时候。
自从玉笔郎余谦上位后,擅自罢免了不少老帅曹任的心腹,而后大肆从军中搜寻书生,强行提拔为一方将领。
众将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曾有一段时间密谋要将玉笔郎余谦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去见老帅,可是三军人多眼杂,未必都是他们的心腹,如果他们胆敢这样做,只要有一个通风给外界,他们这些人别说如今成丧家之犬,即便是能回到大颂国,也免不了人头落地的下场,而这一切皆是源于陛下对这群“玉笔郎”的独有宠爱。
吴羲站在滩河谷河岸外,眼瞧得两队身披重铠,手持巨盾的虎卫军整齐划一地走来。
一名身披华衣,羽扇纶巾的书生模样的人骑着高头大马走上队前。
吴羲打量着眼前这位不像是处于战场上的公子哥,公子哥同样上下打量着身披轻铠的吴羲。
两人同时施礼,吴羲拱手握拳,书生作揖,“久仰久仰。”
“想必你就是玉笔郎余谦!”
“正是,看来您就是折煞春秋名将的鬼将吴羲是也。”
“侥幸罢了。”
呵呵,玉笔郎余谦不知口否。
“我孤身来此,目的想必以玉笔郎的聪明才智定然了然于心。”吴羲道。
玉笔郎余谦,目露惊讶,高声道:“我实不知,倒是我啊本想去玉门关向将军求饶呢。”
“呵呵,玉笔郎说笑了,光靠您麾下的虎卫军便让我坐立不安,哪里敢让你登门求饶呢。”
余谦微微躬身询问道:“将军,里面一叙?”
“自然!”吴羲有恃无恐,竟然跃过余谦先行一步,驱使宝马缓缓向着滩河谷内相进,紧随其后的是百名神采奕奕的白羽卫。
余谦眼神微微一凝,心中暗道:“这位鬼将果然不好对付,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虽然出发前陛下已经吩咐过我,如果发生意外可以便宜行事,但是若他给不了我满意地结果,拼尽这万名虎卫军也要给他几分颜色看看。”
吴羲环顾四周,几日前的尸横遍野的痕迹已经被连夜的大雨冲刷干净,再看周围那些严阵以待的虎卫军,不由得暗自惊叹一声,“不愧是到大颂国几股精锐之师的虎卫军。”
如果当初双方摆开军形野战,吴羲有信心可以凭借黑白羽军将他们全部翁杀,只是要付出的代价难以想象,有可能十不存一,这还是在骑兵克制盾兵的情况下,吴羲不敢想象,如果对方有骑兵辅助,或者给他们一座城池固守的情况下,自己要怎么获
这么一看,这个世界的吴羲连日攻占不胜,继而心灰意冷是有情可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