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难得得了空闲,将自家爷甩脱了,这才悠然自在地赴威远将军府的酒宴。
可惜,她虽有意低调,各家夫人却拉了她的手絮絮闲话。
这个直道,好男儿便该与宗族开枝散叶,那个传授经验,该当如何纳妾固宠。
时锦嘴角虽笑着,心中却是明镜儿般敞亮。
她家二爷委实太招人了些,这才引得这些夫人们将盘算打在了她身上。
往些年,这些人都是亲自与二爷说媒,被二爷撂了脸面,这才又将目光瞄准了她。
她是个好脾性的,纵使夫人们言语无状,总是虚心听着,可转头便将夫人们的话儿当了耳旁风,半点未往心里去。
这会儿听着国子监祭酒家的夫人在那大放厥词,说什么女子最忌讳的便是善妒,她唇角的笑跟着淡了淡。
目光扫向那位夫人,她好脾气得附和道,“夫人说的是。听闻夫人的女儿王氏嫁了杜编修家的二公子。听闻这二公子最是贪念美色,夫人合该让女儿替杜二公子好好儿纳上几房美妾,如此这般,王家女的贤名自是在颢京城传散开来。”
听得她这般说,那夫人登时面如火烧,只讷讷言道,“云姐儿哪有侯夫人这般大的福气?!杜编修家苦寒,倒怕辱没了好人家的姑娘。”
“论福气,委实是本夫人好一些,”时锦也不难为她,只实话实说道,“也不过是比王家姑娘貌美了些、聪明了些、医术精湛了些,谁知二爷便这般将本夫人捧在手里?前些年,我还与二爷劝上两句纳妾的话儿,岂料二爷因着这事见了恼,直说他此生一妻足矣。那些见日里与自家夫君纳妾送人的,倒是比花楼里的,还要轻贱上几分。毕竟,人家可是拿钱办事,这些夫人倒好,倒贴丫鬟嫁妆哄爷们儿欢心,也是旷古未闻。”
言罢,她又添了一句,“此话儿可是二爷原话儿,我是半句也未敢添的。”
这话儿一出,周遭夫人们俱都陷入沉默。各家有各家的苦,她们这个做当家主母的,又哪个没给自家爷们儿安排过体己人?
可时锦只说这话儿出自二爷之口,她们亦不好反驳,只沉默以对,面容讪讪。
时锦见再无人在自己耳边磨叨,心下更是自在几分,又斟了茶去喝。
另一畔,有意无意逛到女席这边的二爷躲在花丛后,双眸璀璨。
与他并肩的正是早已登基为正安帝的萧笉。他转头望向齐墨璟,目光中带了些幸灾乐祸,“呈显还与自家娘子这般说过?”
真是一句话打翻一船人,委实得罪人得紧。
齐墨璟只垂了眸,声音中带了些莫名愉悦,“娘子的话,自然便是臣下的话。如此这般说,倒也无异。”
“你呀~”萧笉哑然失笑,又有些羡慕齐墨璟的洒脱。
他与芳蝶青梅竹马,可到最后,只能凭着一己之力为她谋得四妃之一,到底还是不若齐墨璟这般自在随心。
“若无事,臣先告退了。”齐墨璟却不欲再与正安帝闲聊。他拨开花丛,自外而入,当着众夫人的面一步步走到时锦面前,这才眉眼乖顺般俯下身来,“娘子,可乏了?”
时锦原想着出来散散心,现下被众夫人搅得没了心境,当下点了点头,凑与他耳边道,“是略乏了些,想回府了。”
“那便回府吧。”齐墨璟将她打横抱起,竟是不顾旁人目光,在一众复杂面容中匆匆穿过。
时锦却是习以为常,自环了他脖颈,将头搁置在他颈侧。
两人如一阵风般,匆匆来匆匆去。
倒是向氏,眼见着这对夫妇离开,不由得往前递了递手,与众人笑道,“新采的雨前龙井,各位夫人莫不要尝尝?”
然而,纵然她赔笑再多,都挡不住众夫人心中滔天巨浪。
真真儿是悔不当初啊!
早知齐家二爷这般性情,她们说什么都要将自家女儿嫁过去,如此哪里轮得到一个小小番邦公主在此大放厥词?!
如此一想,便连想起自家夫君,都是一言难尽的模样。
人丑、事多、还花心,说的便是自家夫君了吧……
另一边,时锦随二爷入了马车,眼见着二爷欲要秋后算账,她赶忙往旁边躲了躲,“爷亲口允过,锦儿主外、爷主内。适才我那般言语,爷自不会放在心上,对不对?”
齐墨璟垂下眉眼,一副很好脾气的模样,“自然。只这会儿没有外人在场,该着为夫做主了罢?!”
他向来不顾及在外的颜面,更喜握在手中的实惠。因着这档子规矩,他委实是靠着在家的威严,自时锦那里讨得了天大的好处。
时锦眼见着他眸光望过来,腿先软了一半。
虽说是女主外、男主内,可二爷一日日里将她缠在家中,难得今儿个出门摆摆侯夫人的威严,却又被他送了回来。
“二、二爷……你不能……”她颤颤言语。
“不、我能。”二爷眸光坚定。
时锦闭了闭眼,终是忍无可忍般道,“我有孕了。”
这句话不啻于一道惊雷,直惊得二爷良久没有言语。
他眸光深沉几分,“果真?”
“果真。”时锦赶忙若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生恐说的慢了,被二爷罚了去。
他闭了闭眸,再睁开时,那双眼里的惊喜俱都化作压抑不住的浓烈情感,“锦儿,我好欢喜……”
探手环住她,仿若环着一件稀世珍宝,齐墨璟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谢谢你……有你们、真好……”
若无你,重生再多,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