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这般想。”姜矜抬头远眺,不远处山巅处矗着二爷伟岸身影。她的目光追随着二爷,眼神迷离。
时锦见淤血挤得差不多了,便起了身,弯腰朝姜小姐道,“毒物出没处常常伴生相克草药,奴婢去与姜小姐寻来。”
说罢,她福了一福,转身向着一边丛林处走去。
翠玉刚刚一直站在自家小姐身边。眼下瞧见时锦往草丛去寻草药,赶忙朝自家小姐也福了福,“奴婢去瞧瞧。”
姜矜点点头,“小心些。”
时锦自幼识得草药,只往潮湿处深入了些,便见一丛开得正盛的半边莲衔着露珠微微摇曳。
那花只有指尖大小,花开五瓣,皆朝着一个方向聚拢而去,花尖微粉,打眼瞧去,细弱的茎好似弱不禁风般颤然矗立。
常年与草药打交道的人都道:家有半边莲,可以伴蛇眠。显见此草药于蛇毒有奇效。
她心下欢喜,便探了脚去抓那草药。
半边莲喜潮,这一株更是生在暄软的腐叶当中。时锦只脚尖往那边探了探,整只绣鞋便陷进去半边。
无奈之下,她只得扯着一边长藤,探身去够。
然而,指尖几度划过,却只触及那叶缘边缘。她吸了口气,正欲再试一次,便觉身后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便失了衡,顺着斜坡骨碌碌而下。
终隐山本就巍巍高耸,虽则其中地形或缓或急,又兼之树木茂密,她这一下翻转,整个人更是不辨方向,向着更远处跌去。
再远处,只有翠玉的惊声高呼,“呀!时锦跌下去了!”
一路繁枝荆棘,她只顾得上以手护头,浑身被那些荆棘鞭挞缠绕,整个人瞬间不见了踪影。
姜矜耳尖一动,听得翠玉惊叫,不由得扶着另一个丫鬟起身,向着旁边眺去。
不独是她,便是那些小厮并姜直也都围拢过来。
姜直更担忧自家妹子,瞧着她无甚大碍,心下顿时一松。
打眼瞧着翠玉抓着一只沾着半幅湿泥的翘头履过来,他的眉眼带了几分冷凝,“这是怎的了?”
翠玉脸上也显出一丝儿惊慌,“时锦说是去为小姐采药,可还没走几步,就骨碌碌摔下去了。奴婢原想着跟着她帮帮忙,没成想只瞧见她这一只陷在泥中的绣花鞋。”
“那还不赶紧去寻!”姜矜朝着自家小厮打了一个眼风,顿时三个小厮便朝着丛林深处跑去。
剩余的一个小厮,恰巧是去齐二爷那边借人的王大。眼下瞧着时锦不见,他忍不住有些冷汗涔涔,“奴才这就去知会齐家二爷一声儿。”
然则他还没说完,姜矜便凉凉瞧了他一眼,“这会儿人没寻着,你这上去真是擎等着挨骂。左不过是摔下坡去,先寻着人再说罢,省得齐哥哥担心。”
王大虽觉不妥,到底自家主子发话,因此也一并跟去寻人。
姜矜此次爬山,统共带了四个小厮,除却王大,还有一个名叫赵六的奴才。
这赵六满脸麻子,已近不惑,素日里最爱偷懒耍滑。眼下听得主子发话寻人,竟是一马当先,速度不比另两个年轻小子差。
一个名唤钱江的小厮见他摩拳擦掌,当下便奇道,“赵六,你跑那般快作甚?仔细脚下!”
“这你便不懂了罢!”赵六面上略有得色,“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钱江不由得嗤笑一声,“早起的虫儿被鸟吃,你这怕不是那条虫儿罢。”
然他这番打趣并未入赵六的耳,他只深一脚浅一脚往山坡下去寻……
另一边的姜直有些焦急,只站在原地打转。
姜矜却是气定神闲,由着翠玉拿出一盒子药膏来,为自己脚踝处厚厚涂了一层,这才转向背着身的自家哥哥,“你且宽些心罢!左不过一个婢女,纵使找不着,也不妨事。”
姜直却有自己的思量。
且不说齐家二爷这些年来从未对女子假以辞色,单看他今日愿意屈就一个小婢女,便知这婢女不简单。
瞧见翠玉并另一个丫鬟金玉站在原地不动,当下肝火便有些盛,“你们两个,也去寻一寻!”
翠玉并金玉一起瞧了自家小姐一眼,见小姐点头,这才福了一福,慢悠悠朝着那处密林而去。
望见那俩丫鬟不紧不慢的动作,姜直心中便是不虞。再瞧见姜矜将药膏拢入袖中,不由得狐疑瞧了她一眼,“等等……”
齐墨璟远在山巅,瞧着山川万物入目,当下颇有些心怀远阔之意。
这一遭山爬下来,此时早已过了正午,好在齐姝的贴身侍女带了茶果点心上来,一行人席地而坐,各自用了些茶果,倒也略略缓了缓腹中饥渴。
齐墨璟端着一个兽耳长牙酒器,浅啄一口,便听得齐姝与子娴道,“矜儿怎的还未上来?难不成伤势严重?”
姚子娴听得她这般说,当下也蹙了眉,“要不遣个小厮下去问问?”
这话倒是正经,齐姝由是遣了个得力小厮,细细嘱托一番,这才着他往山下走。
另一边,凌尧却站直了身往下眺望,“有些不对劲啊!”
“怎的个不对劲?”齐天逸问。
“我瞧那处平台上只姜家兄妹二人,丫鬟小厮怎的一个也瞧不见?”
他这话甫一出口,齐墨璟便站在他身边,朝着那处望去。
果不其然,平台周遭青翠,草木众多,便是隐去些人影,也未为奇怪。但一个丫鬟小厮也瞧不见,甚是蹊跷。
想及时锦膝盖有伤,他隐隐便有些不好的预感。
那预感来得莫名其妙,但却搅扰得心绪不宁,整个人便再也坐不下去,当下便如风一般掷了手中酒器,向着那处平台而去。
酒器当啷一声砸在山石上,吓了众人一跳。
齐姝往下看去,便见自家二叔步伐极大,原还顾忌形象,只步子略急,待得行出百米距离,整个人便仿佛一支箭般往着下方疾驰而去,竟是越过那先行一步的小厮,瞬间隐于山林之间,不见踪影。
众人当下面面相觑。
良久,齐姝叹了口气,“二叔他,怕是栽了。”
齐天逸沉默一瞬,“我也下去瞧瞧。”
言罢,竟是把个亲妹并表妹一同丢给个凌尧,脚步微促,紧跟而去。
“一个个的,至于吗!”齐姝又饮了口茶,不满道。
然,山间清风徐徐,一时山顶颇为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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