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女郎苏蓉要为其父安顿棺柩,作为子女,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不好推托,反正去南京读书时间宽裕,李天涯决定停留一天,明日一起帮苏蓉寻找兰若寺所在。
席中得知苏蓉是南京旧院潇竹馆苏凤兰的养女,能诗善画,自去年以来艳名大著,据传尚未梳拢,常有商贾欲以重金为其梳拢遭拒,与其养母苏凤兰一样颇有侠气。
席罢李天涯和王京回到自己船舱,王京一直沉溺在苏蓉的美色中,知道苏蓉是曲中女子,更是兴奋不已,信心大增,刚才就不断曾向苏蓉大献殷勤,仰慕之意一览无遗。无奈苏蓉不冷不热,时而娇嗔时而薄笑,落落大方,弄得他更心痒难耐。
王京跟李天涯一直在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女郎苏蓉,意犹未尽。李天涯却是心不在焉,若有所思,他在想着明天去兰若寺的事。
兰若寺,按说应该是宁采臣和聂小倩的桥段,会不会现在跟他扯上关系呢?那后面还有个忽男忽女的树妖……
李天涯不再理犯花痴的王京,回到自己舱室。既然已经答应了帮忙,那就明天去会一会兰若寺那些牛鬼蛇神吧,现在的李天涯再非原来的文弱书生,顾前瞻后,怕这怕那,从来不是李天涯的风格。
主意已定,李天涯开始修炼,慢慢的进入玄妙的境界……现在李天涯已经不需要像以前那样摆好姿势才能修炼,无论行、坐、卧都可以随时进入修炼,就算睡觉,那颗莲子般的内丹也会自动转个不停,不断吸纳灵……突然脖子上那个戒指也旋转了起来,这戒指是跟着李天涯穿越过来的唯一物品,李天涯一直随身佩戴,一直也没什么动静,没想到今天李天涯有了丝联系,似乎可以控制它,李天涯心一动,戒指果然慢慢从李天涯脖子上飞了起来,外面那层缓缓转动,六个字型泛出淡淡的蓝光,和识海中的六字星云相应着,李天涯神识一探,居然发现戒指有个空间,于是继续深入,空间看到的面积大约五十平方米大小,再外面就混沌一片,看不清楚了。
难道是一个蓄物空间?李天涯心里一动,试着把赤炎剑放了进去,哈,果然可以,李天涯大为高兴,那就太方便了,相当于一个移动行李箱,实在是居家旅行的绝佳伴侣。于是把自己的书箧衣服通通扔了进去。
看来这戒指是个宝贝,就不知是不是传说中的法宝之类。话说回来,能跟着李天涯一道穿越过来的物件,也应该不简单。说不定李天涯的穿越跟这个戒指有关系呢,如今李天涯还不能完全破解它的奥秘,感觉随着李天涯修行日深,有一天能够完全掌握戒指。
孟夏的夜晚,不凉不燥,从船上望下去,河水沉沉,周围夜航船的灯火映着水波荡漾流动,今年江南一带夏麦收成尚可,灾荒渡过去了,两岸连绵的灯火和缥缈的笙歌显示富庶的江南犹是太平景象。
天刚蒙蒙亮时,李天涯就起来了,他想白天早晨出发,别拖到晚上,如果晚上才找到兰若寺,那就有点麻烦,虽然李天涯已经打定了主意,但是心里还是有点犯悸。
这时曦光中,河面上有一层薄雾,天色微明,隔岸花木、人家隐隐约约。
李天涯顿时心情大好,听了听,隔壁船舱王京及小健正鼾声如雷,几个船工都还没起来,于是起身跳上岸,沿河往下走出半里,出现一个大湖了,这时天色明亮了一些,湖中犹有雾气,靠左边那片浅滩上的芦苇丛有淡绿色的小花穗,微风徐来,水波不兴,山色空蒙,景致清新,湖光山色,清风拂拂,甚是适意。
李天涯便找了一处石岸,掬湖水洗了洗脸,起身活动活动身体,精神抖擞,正想回船,突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李天涯心想,还有谁这么早起?隔着芦苇和柳林,有说话声传来。
“十方,快点赶路,别磨蹭。”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师父啊,等等我,一大早就赶这么急。再说我还背着金佛呢。如果摔了可别骂我……”这是一个年轻的声音,气喘吁吁。
“还不快点赶路,你就是痞赖,今天必须赶到兰若寺……”
“吓,兰若寺!”
听到这一句,李天涯赶紧迎了上去,说:“两位师父,请留步……”
原来是一大一小两个和尚,大的大约四十多岁着白色僧衣,手持禅杖,方面大耳,小的是一小沙陀,才十多岁,满脸稚气,两只眼睛溜溜乱转,看来甚不安分。
那两个和尚也发现李天涯,于是停下脚步,“施主早,小僧有礼。”中年和尚打量了李天涯一眼,见是一位戴方巾的书生,双手合十回礼。
李天涯问道:“敢问两位师父法号,欲往何处?”虽然知道这样问比较唐突,但是刚才听到兰若寺这个名,也顾不得了。好在那和尚也没多计较。说道:“贫僧法海,这位是小徒十方,正欲往兰若寺。”
“啊,你就是法海?是金山寺的?”又一个熟悉的名字。
“施主闻过小僧法号?”
“是啊,哦不,小生久闻大师法术高明,大开杀戒,**塔镇白娘子……啊,不,不,是佛法那个高明……”
法海见李天涯语无伦次,说话疯疯癫癫的,有点纳闷,不过也不以为意,以为是这秀才是读书读呆了,这年头读书读得言不及义,满口“之乎者也”的迂腐书生并不少见。
“贫僧正是在金山寺持戒修行,小施主是否要做法事?”
法海还以为李天涯想找人做法事呢。毕竟江南佛教兴盛,所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极言南朝寺庙之多,自南朝以来,佛法兴盛,帝王提倡佛教而造寺塔者颇多,其后妃、公主兴造寺塔之风尤盛,故江南一带寺院林立,大部分佛寺皆在南京,在此氛围之下,江南善男信女也极众,读书人想拜佛做法事,祈祷金榜题名的不胜枚举。
李天涯知道法海想岔了,其实现在他心里心潮翻滚,金山寺的法海和尚都出现了,西湖断桥离这里也不远,那么白娘子还会远吗?
于是李天涯和法海道了原委,闻知李天涯他们也要去兰若寺,法海诧异道:“那兰若寺早已破败,寺里主持及僧众也迁走多时,如今只闻匪类及妖精出没,人踪俱没,左近民众听闻兰若寺之名而变色,此等凶险之地,施主切莫前往。”
李天涯心想,果然如此,于是问道:“既是如此,那大师此行?”
法海“呵呵”笑道:“降妖伏魔,正是小僧分内之事,因闻兰若寺最近出现妖物伤害过路的读书人,小僧就是为此而来,阿弥陀佛。”
“降妖伏魔?哎。”李天涯心想,还就是传说中那个喜欢多管闲事的法海和尚,不知等碰上许仙那小白脸和白娘子时,结局会不会改变?算了,别管了,先去料理苏蓉的事再说。
于是打听了兰若寺的位置,一拱手准备告辞。
法海见李天涯转身欲行,突地喊道:“施主,请留步!”
“小僧观施主命格怪异,似非存于此世之人,不知施主来之何处?”说话间声音骤低,隐隐有风雷之音,双眼精光外露,紧紧盯着李天涯。
李天涯感觉压力骤增,眼前金光闪闪,有若实质。吓了一跳,好在他现在定力甚深,心念一动,驭龙甲护身,压力顿消,这才松了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忽悠道:“我之来处来,何处不是我?”顿了顿,又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大师又何必执着呢?”
心想,又来了一个,半年前吴道子就问过大概这种话,不过他没有像法海和尚这样咄咄逼人,直接出手。
法海惊疑不定,他和以前的吴道子一样,看出李天涯命格异常,但又推算不出究竟,无奈之下,那一问他用了佛门正宗功夫“狮子吼”,原有试探之意,一般人绝对会惊慌失色,如果是一般妖孽也会现形,没想到李天涯却是若无其事,正想再试,待听到李天涯后面的《金刚经》句。
当下心里一动,释然道:“阿尼陀佛,善哉善哉,施主果是有灵慧之人,就此别过。”
法海望着李天涯的背影怔怔出神,若有所思,小和尚十方奇怪的问:“师父,那书生是什么来头?师父竟然用上了狮子吼?”
法海说道:“此子颇不简单,似为命外之人,修为亦非比寻常,善幸不是妖邪之流,否则,我拼着元气大伤,也要把他降了。”顿了一顿,对小和尚说:“还不快赶路,多问做甚?”小和尚应了一声,心里嘀咕道,还不是你自己刚才在发呆,现在却来怪我。
小和尚十方自小就是个孤儿,出生时其父母弃在金山寺,被法海和尚收养,因受施十方衣食,故名十方。视法海亦师亦父。
等李天涯回到船上,天已经大亮,一轮红日喷簿而出,光辉照耀大地,河水路顿时红火热闹起来,往来的舟楫好似突然从水底浮现,忙忙碌碌穿梭不停。
苏蓉和王京等已经起来了,女郎着布袍竹冠,乍看好似简单朴素,但若细看,就会发觉其从头顶的竹冠到脚下的蝴蝶履,无一不显精致,那布袍是上好的松江棉布,从衣领到袖口做工针脚细密穿在这女郎身上极是熨帖,女郎的指甲也是精心修饰过的,这都是经过教习的吗?
李天涯心想。
上品扬州瘦马,琴棋书画皆通,曲中旧院名妓,交结骚客词宗,相对而言,这类名妓比良家女子更自由一些。
众人吃了简单的早餐,准备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