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京最近与王微打得火热,据说草衣道人开始并不买他的账,只是在他死缠烂打之下,居然水滴石穿,王微终于被他的一片痴心所感动,已经开始接受他了。
原来的王微经常远游,“布袍竹杖,游历江楚。登大别山,眺黄鹤楼、鹦鹉洲诸胜,谒玄岳(武当山),登天柱峰,溯大江。”在游历中王微结识了很多士人,如在去庐山之前去拜访陈继儒、结识施子野。王微“将至匡山,问法憨大师,诣东佘别陈征君”,可以说,相识满天下。王微交游广泛,其中不乏当时文界的一流人物,如麻城王圯生、王德操、吴康侯、吴江刘锡名、公安袁中道、俞彦直、薛更生、女士杨蜚卿,可能与之往来的还有吴兴瞿寄安,以及长洲隐士赵宧光,王微在与这些人的交往中扩大了知名度。
现在她居然在金陵逗留甚久,王京一看有机可乘,精状态大勇,于是再接再厉,抱着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态度,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累,胆大心细脸皮厚的精神。继续加油,苦等那临门一脚……
于是,王京一有空就望王微那边跑,李天涯也少见到他。
李天涯起来身笑道:“好个王子复,整天装神弄鬼,你是不是被王修微迷得神魂颠倒吗?难得今天来此,又想来吓唬人……”王京向来喜欢开玩笑,经常不着边际信口开河,大家都知道的。
话音未落,“噔噔噔,噔噔噔……”两人已经快步上楼,另一人却是侯朝宗。王京神色焦灼,鼻子流血,衣服上还有几个脚印;侯朝宗也狼狈,脸色又青又白,嘴角浮肿,原来一贯的潇洒温文荡然无存。
众人这才知道是真出事了,李天涯忙让他们坐下。见他们混身雪花,脸色发青,侯朝宗还在发抖,知道外面又下着鹅毛大雪,苏蓉忙安排人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和一杯温酒。
王京大口把酒一饮而尽,擦擦嘴巴,脸色这才好了一点,他脸色胀红,破口大骂:“他奶奶的这些鸟人,他娘的,直娘贼!朗朗乾坤,居然如此卑鄙无耻,气煞我也……”他一个劲的骂了半天,也没有说清楚什么事。
柳如是本来就不喜王京为人,听了竖眉瞪目就要说话。
“哎,子复你先歇会。”这里有众多女眷,李天涯知道柳如是脾气,忙先阻止了王京,又致意侯朝宗说说经过。
侯朝宗喘息未定,喝了几口羊肉汤,嘶声说:“子楚,这次你得帮帮我们,香君和王姑娘危也……”
侯朝宗与李香君两情相悦已久,只是银子不够,想等过了年再与她赎身。赎身就是某一个客人如果看中了一个青楼女子,要想她单独为自己服务不为别人服务,就要拿出一大笔钱,这笔钱用作两个部分,一部分给旧院的义母,一部分用来举行赎回仪式,这是一笔不菲的巨款。
最近锦衣卫横行,李香君也很少接生客,对熟客也能推则推,她义母李贞丽知道她的心意,也不太勉强她。
今天腊八节,李香君本与侯朝宗及王微等约好,一道来听河居找李天涯过节,寸步不离王微的护花使者王京自然也在其列。
却不料中午刚过,媚香楼就来了几个不速之客。却是新任金陵同知阮大铖与田尔耕、郝万山与杨龙友。
田尔耕族弟被杀,遍寻不见凶手,大骂手下头目,又继续加派锦衣卫搜捕,特别是青楼更是严密监控,动不动就封馆,不准营生。又抓捕了许多去青楼寻欢的游客,闹得秦淮河畔一带旧院鸡飞狗跳,民怨沸腾。
上次国子监诸生游行后双方达成协议,不敢再明目张胆骚扰陈圆圆,再加上陈圆圆又深居简出,藏在胡青霞的桂月坊,有李永贞及楚俊遮挡,胡青霞不是青楼女子,也不接客,他们也不敢放肆上门。
阮大铖背叛东林党,树敌甚多,有一次出行险被掷砖瓦,他知道江南读书人对他恨之入骨,每次出街都如临大敌。
现在阮大铖自身安危全靠锦衣卫保护,为讨好田尔耕,今日便约了他来秦淮旧院吃酒寻欢,并请了好友杨龙友作陪。
几人到了媚香楼,指定要李香君陪酒唱曲,李香君婉拒,说已经有约。
阮大铖新官上任,趾高气扬,又想在田尔耕等人面前卖弄,那容得李香君道个不字?不由分说,令人强行拉她出来。
恰好这时侯朝宗、王京及王微三人赶到,阮大铖一见王微,两眼放光,令手下一道扣下。王京大怒,上前阻挡,阮大铖叫人把他抓了起来。
侯朝宗忙上前说情,阮大铖现在那把侯朝宗放在眼里?不但不听,还把他冷嘲热讽了一番。
侯朝宗见阮大铖无耻嚣张,忍不住破口大骂。
阮大铖大怒,叫人把他们捆了起来,一旁作陪的杨龙友见状忙上前说情,李贞丽见状,便向田尔耕苦苦哀求。
最后还是田尔耕不耐烦发话,阮大铖才把两人放了,乱棍打出。
王京那受过这种窝囊气,想上前拼命,还是侯朝宗拦住了他,两人在外面冰天雪地转了半天,最后想来想去,还是来找李天涯。
李天涯听了,皱眉不语。据后世所知,阮大铖与侯朝宗李香君确实会有纠葛,按说,应该是几年后的事,不料到现在就开始反目了。难道是因为自己过来引起的蝴蝶效应?
他觉得暂时不能公开干,因为最多一年阉党就要倒台,他们过几个月就要参加秋闺。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动声色的把人救了,只是具体怎么安排还得计划一下。
众人见李天涯沉思不语,以为他觉得为难,王京担心王微,心里焦虑,一直催促道:“子楚,怎么办啊?快点。”
李天涯道:“别急,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柳如是见状,恨恨望了李天涯一眼道:“啰啰嗦嗦,成什么模样?”她跟李香君、王微两人情同姐妹交情匪浅,心里着急。
李天涯苦笑,摸了摸鼻子:“你急什么?”
柳如是反问道:“救人如救火,能不急吗?如果去晚了,两位姐姐被污辱了怎么办?”她又犯了性子,瞪着李天涯问。
苏蓉见李天涯皱眉不语,劝柳如是道:“子楚不是在想办法吗?”
“哼哼,大丈夫当行则行,如此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太不爽气,罢了,我有办法,我去救她们……”柳如是说完起身就走,带着两个侍女怒冲冲的去了。
李天涯也不理她,他心里已有计较,把侯朝宗与王京叫到了一边,盯着他们道:“我们相交日久,你们信不信我?”
王京侯朝宗闻言,相视一眼,点点头,确实,他们知道李天涯不会随便说话,好几次都是他挺身而出。
李天涯道:“那好,你们听我安排我断不会耽误事情。你们先各自回去,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明天准备听好消息。”
两人将信将疑,但是除此之外,他们也没有好办法,阮大铖与田尔耕两人一为锦衣卫,一为金陵同知,实权在握,不是他们所能对抗的,两人忧心忡忡的去了。
李天涯对苏蓉叮嘱几句,她与李小婵招呼众人继续喝酒。
胡青霞跟着李天涯走了出来,轻声笑道:“公子放心,一切由我去安排,这是小事一桩。”
李天涯皱眉道:“你别掉以轻心,我隐隐觉得这事不简单,这样,你叫那那蝙蝠一起,如果有不妥,马上回来,你自己要小心。”
蝙蝠就是韦天仇,韦天仇从胡青霞学了狐族的拜月法,最近一直闭门苦修。又有李天涯给他的丹丸,运功时已经不用吸人血了,修为一日千里。
胡青霞本来漫不经心,在她眼里,去凡夫俗子那里搭救几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但见李天涯说得郑重,也不敢再大意,应声道:“是!”说着,倏地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