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出手四道斩击,刀光纵横间,木屑纷飞。硬是将那怪物逼退了出去。
但玄七并未露出得色,黑布之下面色凝重。
这是他的成名绝技,也是他踏上通幽境的根本。但方才斩在那木质的猛兽身上,竟丝毫感受不到给对方带去了任何损伤。
那木头外皮下,流淌而出的黑色粘液……是什么?血吗?
“吼——”调整了身形的极骸再次扑上,如同发狂的野兽。
但玄七分明看到那支离破碎的外皮下有金属的光泽闪动!
“狡猾的畜生。”玄七沙哑的声音似两片生铁摩擦,抬手间刀芒暴涨,瞬间突破了极骸刚刚异化出的金属表皮,刺入一片柔软之中。
“将军了……啧!”玄七的得意的笑声戛然而止,习惯性想转动刀把的他发现,自己赖以为生的短刀竟然被固定在了里面!
极骸那硕大的头部凑近了玄七,嘴角自两侧开裂,没有其余五官的面部,竟然拼凑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它在嘲笑我!玄七硬生生压下心头无名火,撒开了被极骸固定在体内的那把刀,身形骤然模糊。
再次现身时,刀尖离张禄的后颈只有短短一寸不到!
这个毫无灵气凡人才是症结所在,杀了他,然后脱身!
铛!
金铁相交的声音,玄七一击不成想要退开,却发现自己走不掉了。zuqi.org 葡萄小说网
这个凡人的整条右臂关节反转,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姿势抓住了自己的手臂,使得他无法逃脱。
跟那畜生一模一样的套路!玄七大恨,谨慎如自己,竟然会在同一个阴沟里翻两次船!
“你想……杀我?”张禄的脖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扭过一百八十度的时候,上面的伤疤早已愈合,消失不见。
“她救了我……你杀了她,还想杀我!?”张禄的脸上露出和方才极骸一样的表情,双目通红,布满血丝。咧到了耳根的嘴中露出两排牙齿,凑近玄七的面部,似乎下一刻就要一口咬下!
疯子!怪物!玄七的心理彻底破防了,他杀过两位数的目标,为什么这两个杂鱼如此难缠!
玄七挥起一拳,裹挟着浓烈的灵气轰击在张禄的太阳穴上,砸出一个凹陷。
然后?没有然后了。
张禄发出“嗬嗬”的笑声,猛地拉近两人的距离,一记头槌,砸得玄七眼冒金星、头昏脑涨。
腥臭的味道弥漫在鼻端,张禄带着笑容,一下又一下地继续锤击。
“不……不!”玄七哀求着,他身为通幽境修士,比寻常人有着更加强健的体魄,但痛觉却不会因此而迟钝。这意味着……他将承受更长久的折磨。
“不?你想说不够是吗?没错……的确还不够!”张禄双臂伸向身后,死死地抱住了几乎失去反抗能力的杀手,随着金属化的身躯缓缓收拢,待宰的羔羊发出惨绝人寰的哭嚎。
之前融入手掌的那颗圆珠,可以看作是极骸的卵。通过将卵寄生在宿主体内,能够让宿主共享极骸一部分的能力。
尽管不能脱离人型随心变幻,但骨骼和关节已经无法限制张禄的动作。
酷刑,接近尾声,被锁在一双铁臂中的杀手像是个破布口袋,一根脊柱断成了三五截,再也没有了声息。
外面的十几条杂鱼早已做了鸟兽散,他们目睹了全过程,没有哪怕一个人升起为首领报仇的心思。当那团扭曲的血肉重重的摔落在地上时,四下里寂静无声。
张禄褪去极骸的能力,将扭曲的身体恢复原状,转过身来,俯视着自己的战果。
眼中的血色渐渐淡去,漆黑的眸子里毫无波澜。
刚从军的时候,队里的一个老兵就跟他调侃过。当他们打了多少场仗之后,再从战场的尸山血海里下来,看人,就不是人了。
那就是一坨肉,一株草。
除非……张禄回过神来,再看向倒在地上的竹言时,眼中流过一抹哀伤。
人命草芥,因为那是陌路,是敌人。
有的人总归是不一样的。
极骸缩小了体型,拱了拱竹言那已经不见血色的脸颊。
“你,能救她吧?”张禄蹲在竹言的遗体旁,仔仔细细地查看着那道穿胸而过的致命伤口,“我记得……你的卵可以短期内取缔生物的机能?”
这本是研发极骸的最初目的,也是整个【异形】计划的初衷。只是自张禄发现它具有一定的智能后,便执意将它视为一个独立的个体而非工具,整个项目也就变得本末倒置了起来。
“嘎——”极骸瑟缩着退后了一步,不情不愿地“看着”张禄,小心翼翼地传递着自己的情绪。
它在抗拒,它之前已经给了张禄一颗,现在的状态没法支撑它再这样做ren了。
“确实,短时间内你应该是没法产出第二枚卵了,”张禄点点头,伸手按在竹言的胸腹之间,“那就我来吧,你来操控。”
之前融入张禄体内的卵在极骸的引导下从掌心重新排出,化作一条黑线,钻进了竹言的体内……
竹言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她被困在了一个狭窄的匣子里,黑暗、阴冷,即便拼尽全力挣扎也无济于事。
我还年轻、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我……还不想死!
奋力起身,竹言只觉得自己撞上了什么东西,还不清醒的脑袋嗡嗡作响,随之而来的,则是一声熟悉的痛呼。
睁眼。那自己救下来的丘八正抱着脑袋,在地上打着滚。
我……没死?怎么可能?
竹言不可思议地检查着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连胸前的伤口都愈合了,不要说疤痕,连结痂都没留下。
“张禄,这是你做的?”竹言看到不远处地上的一坨模糊的血肉,大概猜到了来龙去脉。
她和极骸是交过手的,自己的能力只是刚好克制它罢了。至于这个专注于潜行和暗杀的刺客……无论是切割还是穿刺的伤害对那小东西八成起不到任何作用。
“竹言姑娘,不是我,是它的功劳,”张禄捂着额头,竹言方才这一下鲤鱼打挺可给他撞的不轻,“它的一部分融进了你体内维持生存,辅助修复你的机体,过一段时间会自我脱离。你……不会介意吧?”
“……谢谢。”竹言沉默了一下,上前搂住张禄的脖子,重复着,“谢谢。”
“别、别。姑娘,你救了我两次,我这还没还清呢,”张禄顿时有点手足无措,他两辈子可还没经历过这个场面,不由得慌了。
“嘁,”竹言显然也察觉到了张禄的局促不安,噗嗤一笑,将他放开,转身抱起缩在一旁的极骸,“也谢谢你啦,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