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 36 章

《救赎反派夫君失败后》全本免费阅读

是夜,宫里内侍来请,皇帝把庄衍怀叫去了精舍里,劈头盖脸骂了一通,罚了半年的俸禄。

庄衍怀去朔州查盐务,事情未了,非诏不得回京,他不光回了京,还从京郊军营里领了一队亲兵回来,冲进国舅府里。

韦礼纯的顾忌并非杞人忧天,奏折递上去,何骢也不会为了他讨公道,但他知道,即使他不说,何骢也会对庄衍怀有所不满。

何骢作为大鄞天子,要向不听话的臣子讨皇权的公道。

精舍里,鎏金山形香炉升起白色的烟,何骢用了丹药,坐在莲花座上打坐入定。

庄衍怀立在阶下,言辞谦逊诚恳,没有半分的错漏。

何骢一直都清楚,庄衍怀天生聪颖周密,十八岁金榜题名,十九岁领兵戍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北燕可汗称其为玉面阎罗,多少年,大鄞的疆土没再失去过一寸。

他不该犯这样的差错。

何骢睁开眼,凝视着阶下的年轻人,忽的开口笑了两声。

很好,庄衍怀有软肋了。

作为一个帝王,研究的是驭人之术,若用的不是人,而是冰冷嗜血的铁器,何骢掌控不了。

甚至杀了他,要了他的命,刀刃也会扎进自己的心口,遭受反噬,两败俱伤。

何骢不喜欢任何逃离掌控的感觉,他脚踩丹陛和血腥坐上了这张龙椅。

他要的,是所有人的匍匐。

臣子在面前弯腰跪下称颂的时候,会露出他们的背脊。

肋骨下,是活生生跳动的心。

何骢坐在龙椅上不执冷铁,掌控着每一个人的命门。

殿试上,庄衍怀也那样跪在自己的面前,何骢问,庄衍怀答,引经据典,从善如流。

授完所有人的官职,何骢看着那个少年,面容凌厉,身形颀长。

庄衍怀孤身站在繁复华丽的藻井下,像是一座屹立很久的山,不动声色,冷硬似铁,扛起了天地寰宇。

何骢常年打坐修行,气息却在此时有一阵的错乱。

他意识到,那个孩子长大了,不该留在长安城里。

何骢沉吟良久,派庄衍怀去了朔州,那是庄悭和韦玉君丧命的地方。

庄衍怀没有多言,朝他作揖,称他君父,冷静应下。

如同今日。

何骢大发雷霆,摔碎茶盏,质问庄衍怀为何擅离职守。

庄衍怀还是站在他的面前,面对称赞和天威,悉数领受,无悲无喜。

又不同于今日。

何骢多少次深夜惊醒,总是因为这道身影出现在他的梦里。

他器重庄衍怀,更忌惮庄衍怀。

甚至怀疑那时候的某些选择是不是错了,该给这个孩子留下牵挂才好。

走投无路无挂无碍之人,才会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如今,何骢长舒一口气,怀揣在心里的石头落下,他想起那封八百里加急的请婚奏折。

信笺打开,里面还有朔州的尘土。

小庄侯啊,小庄侯,作茧自缚。

第二日,庄衍怀就启程去了汝州。

同那日匆匆而别不一样,楚照槿准备了很多东西,厚衣服、被褥、还有路上的干粮。

昨夜酒醒,她从床上爬起来,听院儿里人说庄衍怀被请到了宫里。

楚照槿知晓前世的事,明白何骢不会很快发难,恭靖侯府和庄衍怀都能安然无恙。

可她睡不着,辗转反侧,心里揉成一团乱麻。

闭上眼睛,无尽的漆黑里,浮现出上一世潮湿幽暗的牢狱。

浑身是血的男子被兵士扔进来,奄奄一息趴在蓬草里,浑身是伤。

皮肉翻开,露出森森白骨,鲜血浸透衣襟。

她倒吸冷气,冰凉的指尖微颤,抚开男子面上蓬乱的头发。

两只血腥的空洞。

男子没有眼睛。

楚照槿让蕊絮点了灯,她屈膝坐着,窝在温暖的锦被里。

床边,铜盆里的银骨炭烧得很旺,发出一声爆栗。

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很荒唐的念头。

曾经,她分出自己的鸩酒,递到庄衍怀面前。

绝望之际,她的唇露出一抹嘲意。

她冷着声对庄衍怀说:“下地狱,变厉鬼罢。”

庄衍怀如今嗜血狠厉,会不会就是她的话一语成谶。

他看似常人,却于凡尘人世间活成了邪魔阎罗的模样。

庄与行啊,他们挖了你的眼睛,黄泉路上,你能否看得见?

若是重来一次,楚照槿想,她会对庄衍怀道句别的。

别怕,忘川河,轮回路,我带着你走。

朔风拍打窗棂,楚照槿把自己从沉浸的思绪中拉出来。

她摇头失笑,庄衍怀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会因为旁人的一句话而改变本心秉性。

若是有人用怜悯的目光视之。

他不会领情,反倒唇边勾起一抹讥诮的笑,眸低横生戾气。

碰上他不高兴的时候,他可能会挖了那人的眼睛,让别人再也不可能用那种目光来注视和恶心他。

冷若冰霜,一意孤行,无情无义得像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

楚照槿掀开被子,起身,为庄衍怀第二日的启程准备了一夜。

屋外,风雪声渐小,日光洒下,檐下冰棱闪着微光。

新雪初霁。

庄衍怀骑在马上,楚照槿立在马下,仰头看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楚照槿迟疑着开口:“汝州的事……难吗?”

很笨拙的话题。

她知道盐务之事非同小可,是何骢秘密授意,大庭广众之下,庄衍怀不可能明确答复。

楚照槿还是问了。

想到上辈子的那件事,根源就在汝州。

盐务自古掌握在朝廷手里,是一国命脉。

庄衍怀去査盐,领的不是件好差事,会牵动很多人的利益,势力盘根错节。

他不能行差踏错,路上的每一步都凶多吉少。

庄衍怀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

成亲多日,楚照槿对他的算计谋划并不关心,没有对朝堂上的事展现过丝毫兴趣。

隐戈来报,总是说夫人今日又去哪儿玩儿了,吃了哪些新奇的菜色,买了多少金银珠钗。

冰棱尾部聚了一滴水珠,颤颤巍巍要落下。

庄衍怀抬手,挡下那滴水。

小娘子发间,别着一朵新绒花,绒毛分明挺立,没有被冰水浸湿。

楚照槿明眸眨了眨,等候他的答复。

庄严怀想,小公主依旧是个没长心的。

他想过把楚照槿带去汝州。

汝州离长安城不远,风貌却大不相同,她在长安城东奔西跑了这些时日,应是快要玩儿腻了。

最后,他留下了隐戈和一队亲兵给她。

汝州想杀他的人太多,楚照槿去汝州,远没有在长安城里安全。

庄衍怀道:“目前顺利,不日可归。”

楚照槿点了点头,想到昨日庄衍怀冒雪而归,肩上覆雪,衣襟湿透的样子。

心里像是被雪轻轻拂过,没来由痒了一下,转瞬,酥痒消失,琢磨不透。

“汝州事务繁重,不要像在府里似的一回来伏在案前,忙起来就忘记了吃饭,天气冷,你记得加衣,若是晨时起来练武,打湿了衣衫,得先沐浴换了干的衣裳再出门。”

楚照槿想,那日同庄衍怀做下交易,说要扮演好他的恭靖侯夫人,如此,算是没有食言。

不是她想说这些,是母后总对父王这么说,王嫂也常对王兄这么说。

嘱咐完,她默了默,在心底对自己道。

庄衍怀愕然,搭在缰绳上的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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