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落金风高》全本免费阅读
一回生二回熟,何况这次还多了几个摆设跟在后头,这租子收得简直是得心应手。
空荡荡的驴车拉出去,载回来满车的、呃,吃食。
钱财倒是也有,二十几两银子被一个小小的钱袋装着,悬在楚火落腰间,她一边走一边盘算着,若是将这代岭山上上下下都给洗劫一遍,她能否成为传说中腰缠万贯的富豪。
目前离腰缠万贯,只差九千九百七十六贯。
“老大,咱明天还去吗?”
甲乙丙跟在车后头,恨不得亲身代替那拉车的驴,步子越迈越急,几乎要把脑袋钻进粒粒分明、白得跟珍珠似的米里,万分艰难得将目光挪开,眼神炽热地望过来。
“……这些还不够吃?”
米油盐醋、菜、肉,足够寨子里的好吃好喝地过半个月了。
几个汉子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发,憨憨地笑着,“这不是想多见识见识嘛!老大你那刀使的,好,真的好!”
若非要维持着山匪头子的架势,楚火落几乎要把白眼翻到天上去,自己动手的时候,他们正闷头搬粮食呢,背后还生了眼睛见识不成?当真是属老鼠的,恨不得天天钻在米缸里睡觉。
楚火落正腹诽着呢,突然被握住手腕,紧随而来一句低沉男声。
“噤声,有人来了!”quwo.org 橙子小说网
整个车队因此止步,各个提溜起武器,不拘是长刀还是锄头,只管横在身前,将驴车绕了一圈,护卫着今日的战利品不被成为新的战利品。
寥寂的林间惊出几只飞鸟,仓皇地往四方逃窜,而底下未生双翅的人便要可怜许多,跌在崎岖不平的路上,叫顽石伤了脚腕,如被猎人追捕的禽兽般,呜咽地往前爬着。
可后头的刀刃迅猛,双双架上她的脖子。
“交出钱来,饶你不死!”
这是,碰上同行办事?
楚火落微微挑眉,依着当前山匪的身份,贸然救人不太合适,但,在她的地界抢人,等同于抢她的钱吧?
她紧了紧刀柄,这便要上去黑吃黑了。
可突然冒出一只破破烂烂的黑靴子,一边一下,把持刀的凶犯踹翻,恶声恶气,“他娘的,老子出去撒泡尿的功夫你们就拦起道来了,想死直说,现在就送你们归西!”
上一秒还逞凶的两人眼下也顾不得打滚哀嚎了,抱着那黑靴子哭丧着求饶:“雷哥,我们没想杀人!”
左边那个朝天上竖起三根手指,用那张满是胡茬的脸哭得梨花带雨,“我就是想拿点钱买饼吃,我都啃了半个月的野菜了,我就是不想饿死……”
“是啊、是啊!”右边人附和着,伸手指向那个妇人,“我们就是吓唬人哩,一点没伤到她!”
被提及的妇人本是想趁着他们起争执时,悄悄逃走,可才溜出四五步的距离,目光便撞上了正统土匪,抱着包袱尖叫起来。
两拨人这才正式会面。
楚火落扫过去,破烂的盔甲,制式的长刀,不由得蹙眉,又是逃兵?
而那三人也回以同等的打量,地上的利落爬起,捡起兵刃,目光警惕。而为首的那个也将手落在腰间,判断着敌我间的实力,蓄势待发。
他一个个望过去,拎着农具的喽啰、抱不稳刀的姑娘、有些棘手的刀疤脸,以及……目光顿时被凝住,他大睁着双眼,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喉头滚动,诧异的声音便涌了出来。
“蔺、蔺将军?”
蓦然被点名的某人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两步,自欺欺人地躲在山匪头子身后,装模作样地轻咳两声,“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别想瞒我!我不可能认错的!”雷姓逃兵信誓旦旦地开口,“就算被烧成灰,我都认得出你!”
楚火落微微侧眸,无声道:“灭口?”
后头的人眸色微冷,正待点头,那人却将腰间长刀一扔,伏身叩首。
“溧阳军右部前曲军侯雷兴达,拜见将军!”
……
蔺师仪现在就是头疼,头很疼,非常疼。
他极度怀疑是不是在天牢受刑时不慎伤到了脑子,以致于丢失了一部分记忆,不然为什么每个认出他的人,他都不认得?
多余的闲杂人等被安排去干无端编出来的杂活,厅内就剩下三位山匪当家及三个逃兵。
逃兵们饿得狠了,闷头往嘴里塞下三碗干饭,又拿盆灌了些汤往下顺顺,这才缓过来,不至于两眼往外冒着绿光,领头的军侯倒是好些,吃完饭记得拿袖口抹了抹嘴,这才开始说话。
“没想到此生竟有幸与将军一起用饭,真是立马死了也值啊!”雷兴达用词十分夸张,两眼炙热地望着蔺师仪,“我就是变成鬼,都能跟地下的兄弟们吹嘘十年!”
蔺师仪勉强扯出一个笑,“……过誉了。”
“岂有?”说到兴处,他猛得拍桌站起身,腰板挺得笔直,一句句夸耀与有荣焉,“当年国战,将军班师回朝,得圣上出城相迎,何等风光!彼时我正护卫长官进京述职,有幸得见将军一面,自此念念不忘,只恨我功夫平平,不能入将军麾下……”
哪有当着正主,这样夸人的?
蔺师仪尴尬得头皮发麻,转头便见楚火落听得兴致勃勃、连连点头,他深吸一口气,咬牙打断,把话题引开。
“溧阳距此百里,兵者不可擅自离营,雷军侯在此现身,可是溧阳生变?”
粗猛的汉子耷拉下眼眉,长叹一口气,落寞地坐下,“将军敏锐,溧阳,反了。”
“怎么会?”柳玉兰惊呼出声。
他继续解释道:“半月前,皇帝驾崩了。”
难怪……
朝堂动荡,各地自会生乱,饶是楚火落这个刚开始读书识字的人也通晓这一点,只是,上一世,从未听过皇帝病重,甚至至她死时,大邺都未曾立太子。
楚火落紧锁眉头,心里不太安宁,重来一世,却和上辈子全然不同,若非那些记忆实在真切,她都要怀疑那些都只是她做的一场荒诞不经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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