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是自杀。”宴道没有继续残害周边的清心,声音放缓,带着一股无法排解的忧愁。“他是人类,却被嵌入了野兽和妖邪的部分,梦之魔神用自己的权能扭曲了他。”那枚神之眼是被硬生生压进手掌中的,看得出神之眼持有者对于自己的愿望多么执着,他大概也活了千年了,而能在千年前获得神之眼的人寥寥无几。“那样的人本该有大作为的。”宴道的喉头发紧,想起这些的时候总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存在那样的魔神,魔神爱人的铁律难道在梦之魔神身上就只是摆设吗?摩拉克斯没有见到那一幕,但从宴道的话语中也多少能感受到那景象的压抑。“你的火焰并非寻常的火焰……”夜风将宴道的白发卷起纷飞,摩拉克斯站在宴道的身后伸出手,轻缓地将他的头发拢起,用金色的丝带系起。“只有无羁之火能净化天地的污浊1,那些被恶业与灾殃缠上的往者,都将在火焰中,自浊世的一切不幸与嗟伤中解脱2。”“那他也解脱了吧。”“自然。”第21章 两个月之后,宴道随着丛云军回到了城镇中,只不过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去了奥藏山上找留云了。留云归终善机关,她们的洞府里装满了各种样式的机关,平时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宴道干脆就站在外面等着。留云的机关鸟经过几代的改良之后用来收集情报已经十分成熟了,之前夜叉村落一事便是她派出机关鸟去探寻的,只是到了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消息。留云洞府里也没什么接待客人的东西,所以她就带着一张十分会聊天的嘴出来了。“今个是刮的西南风还是东北风啊,把您给吹过来了。”“今个没刮风。”要是别人怕是以为这家伙要找麻烦吧。“不说笑了,您今个来是想知道有关夜叉的事情吧。”“没错,夜叉的族群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如今乱世并不是好躲藏的。”留云借风真君叹了口气,像是在感叹什么。“机关鸟确实留意到了夜叉的踪迹,但是情况并不好。”留云和宴道从奥藏山飞行至石门附近,石门附近地形复杂,就算是久居于此的人类也说不清这里有多少处断崖多少座高山。“几日之前,这里有夜叉停留的痕迹,但是很不幸,机关鸟将消息传达回来之后我来到此地只留下满地尸骸。”留云带着宴道去了山脊之后的空地上,地上只有一个个小土包。“我将他们葬在了这里。”“附近有什么异常吗?”“没有,不过地中之盐的赫乌利亚那几日好像外出了,此处距离地中之盐又比较近,很难不让人多想。”宴道蹲下身,看着面前的一处处坟墓,附近的泥土上还洒着斑斑点点的血迹,他敛去眼中的暗沉。“赫乌利亚不会对夜叉出手,她的目标只有保护好自己的子民,这样挑起异端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一定是其他的魔神。”而现在最有可能对夜叉下手的就是刚失去强力武器的梦之魔神,她现在一定急需一个强劲的战力,而没有比夜叉更合适的了。更何况留云的实力并不弱,若是她没发现痕迹就只能说明对方的实力比她强大,要么是魔神要么是若陀那种强大的元素生物。“被杀死的夜叉数量并不多,剩下的要么逃跑了要么被抓走了,但是这也说明了我的想法没错……”“有些东西已经把主意打到夜叉一族的身上了,也许……我们已经迟了。”*山洞里被火焰淹没的那段记忆总是在宴道头脑里一遍遍闪过,宴道无法想象梦之魔神的残忍,也无法接受夜叉在其手上饱受磋磨。即使现在他们只是陌生人,即使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千百年前记忆中的稍纵即逝,但梦之魔神所做的一切都让现在的宴道感到愤怒,他不希望梦之魔神继续作恶,也不希望夜叉拥有被梦魇奴役的经历。宴道开始着力于寻找梦之魔神和夜叉的踪迹,时不时再被摩拉克斯拉回去操练一番武技。摩拉克斯似乎很喜欢和宴道实打实地打一架,虽然每次都是宴道被打趴下,马科休斯在一边幸灾乐祸地鼓掌,而摩拉克斯却会笑着把自己拉起来,轻缓地说着自己的缺点。闲下来时宴道将自己要出门寻找夜叉踪迹的事情同摩拉克斯和马科休斯说了说,虽然担心,但两位魔神并没有阻止,只是贴心地叮嘱。只是夜叉的踪迹难道没找到,相反他找到了梦之魔神的踪迹。*海之魔神经常被他的子民呼作海神,他所管理的海边城镇中有一种古老的陋习,那便是将年轻的女子绑在竹筏中送入大海,让她们成为海神的新娘,获得海神的彩礼,以此来保佑来年的风调雨顺。摩拉克斯教了宴道如何用仙术遮挡自己的外貌特征之后,他便混入了海神的城邦,最近正巧是祭祀海神的日子,而祭品正是各种牲畜和一位年轻女孩。宴道只是在人群中浅浅看了一眼便离去了,周围的百姓神情狂热,似乎对于献祭的事情很确信。宴道打算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听闻海神会送彩礼,拿下彩礼的城镇可以靠着彩礼度过安稳的一年,宴道想看看是否能看到那位传说中的海之魔神。此处城镇不接纳外客,宴道只能暂时居住在附近的山林中,不过他带在身上的马科休斯分身每天都会给自己做美味的食物,居住得好差也就无所谓了。祭祀的那天下艳阳高照,但是每个出门的人都带上了蓑衣,为了防止露馅,宴道也找了一身蓑衣套在身上。壮年的男子两两抬着宰杀的牛羊猪,四个身穿红衣的轿夫抬着一块方方正正装饰喜庆的架子,新娘穿着红衣,身前挂着一朵红色的绢花,盖头将她的脸盖得严实,她的父母也穿戴整齐,跟在旁边,脸上却并未见多少喜色。宴道看着台上的少女皱起了眉头,不知道现在自己是否要找个机会救下她。众人跟在队伍的后面,宴道也安静地随着人潮前进,快到海边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天空阴云密布,宴道抬起头时,雨滴已经淅淅沥沥地落下,然后越来越大。站在岸边远远望去,海面的颜色不再是湛蓝色,而是浓郁的墨蓝色,海水仿佛杯中的水,被大力摇晃着,水面上涌起的波涛不停地击打着海岸。带头的老者在前面振臂高呼,让人将牲畜丢下海中,宴道往前挤了挤,寻思着能否找到机会将那个女孩救上来,正在他思索时,抬着轿子的人已经将新娘往海上抬了。海面并不平静,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下方游动。宴道打算女孩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后再做营救,这样也能将这群民众糊弄过去,但实际上并未轮到宴道出手。海中伸出看起来十分绵软的触角,将几乎要淹没的新娘挽起来,然后浅蓝色的光护住了那位可怜的少女,轻缓地将她拉入深海。宴道收回了手,看着那团墨蓝色之下微弱的光芒,他想也许那位魔神并非会伤害她。新娘被海神带走,岸上的民众振臂高呼,然后纷纷挤向海岸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宴道不明所以,也跟着人潮往前方走去,只是刚靠近他就闻到了熟悉的气味。是那股与梦之魔神息息相关的气味,而这股气味的来源却是那海边被潮水推上来的珍珠。民众们趴在地上捡着洁白圆润的珍珠,远远看去,岸边的沙滩上闪闪发光。没有人愿意去注意此时怪异的宴道,望着远处平静的海面,心中大致有了估量。也许梦之魔神藏在海下。宴道又在城镇中居住了一段时间,此时多是以物易物,自家城镇中用来充当交易媒介的是刻着摩拉克斯肖像的金牌,只是在这里并不好拿出来,毕竟是这里不是自家地盘。宴道身上带了不少稀罕的东西,靠着这些宝物他也从这里的居民口中打听了不少消息。比如,海之魔神居住的地方是个叫做海神宫的地方。宴道离开城镇之后并未回到自己的城镇中,而是在这片海域附近转悠,除了那日海中涌上的珍珠上有梦之魔神特有的气味之外,宴道再也没在其他地方闻到那股味道。也许他应该去见一见那位海之魔神,如果那天的新娘真的被其所救,那这位海之魔神也许并非不可沟通之辈。宴道从夏天就一直没有回去过,直至冬日飘下第一场雪。宴道在海边看到了这场雪,仰头看着远处群山之上暗沉灰白的天空,许久未归的宴道有些思念了。而此时坐在庭院中的摩拉克斯,望着庭院中叶子已快落尽的竹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摩拉克斯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褂子,是宴道离开前新作的,他自己经常穿一些样式简单的窄袖劲装,却喜欢给马科休斯做颜色喜庆带着各色纹样的肚兜兜,也喜欢给自己做一些宽袖华贵的服饰。低下头扯了扯衣服,在抬起头时却看到了天上缓缓飘落的雪花。“今年的雪,有些早了……”*寻找到前往海神宫殿的道路后,初冬时节宴道进入了海底。即使火焰能温暖他的躯体,但冰冷的海水还是让宴道感受到了比凛冬还要寒冷的温度。海神宫并非进入海中就能前往的,而是要解除海神留下的谜题拿到密钥才行才能进入,对于宴道来说这样的解密根本算不上什么,他敢说,整个提瓦特,除了那个还没出现的黄毛,他是最会解密的人。只花费了一点点时间就成功地进入了海神宫殿的大门。与海洋中的冰冷不同,海神宫明亮又温暖,甚至有人类生活过的痕迹,而宫殿最高的位置上坐着一位看不清形态的人,那大抵就是海之魔神了。“不管你是人类还是魔神,既然你解开了我留下的谜题就可以从我这里拿走一样珍宝。”涟漪一般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宴道环视四周之后收回了目光,心中最后一点担忧也消失了,看样子那些被带走的女孩在这里生活得很好。“我想要知道,之前您送上岸边的珍珠是从什么的地方采集来的。”海之魔神像是有了兴趣,他换了一个姿势看向下面的陌生魔神。“你喜欢珍珠我可以送给你很多。”“并不是,只是那饲养珍珠的地方我必须去一趟罢了。”两位魔神是第一次见面,却都没有十分紧绷,相反很自然地谈论着。“那珍珠是海岸边的一处地下秘境,那里的珍珠成熟之后就会被吐出,然后被海潮送上岸,地点我可以告诉你。”海之魔神将一张地图交给宴道,宴道轻声道谢之后便离开了。离开海神宫之后,宴道就上了岸,上岸之后才发现地上的雪已经积起来,稍厚的地方已经到脚踝了。宴道戴着一顶有些破旧的斗笠,身上披着一件厚实的外袍,按照地图的指示往前走。走到一半的时候,系在宴道腰间的马科休斯分身跳了跳,宴道将他抓在手上。“噜哈?”什么时候回来?“快了,手上还有些事,等我处理完尽快回去。”“嘟哈。”摩拉克斯可想你了。“摩拉克斯知道你这么破坏他在我心中伟大的形象吗?”“噜。”总之快些回来吧。分身安静下来之后又被宴道系回腰间,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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