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不到,天色见亮,半腰山上的早晨还弥散着薄雾,空气中混合着草木湿漉的清新,令人神清心旷。
养神休息没过多久,房门被敲响,紧跟着慧姐推门进来——
车子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
几个小时前,宋鸢兮一席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赤着脚从医院离开。
现在再次回到医院,还是那副模样。
宋老爷子病危,人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
医生说可能最多也就是半天的活头了,让他们有什么话赶紧说......
老爷子也自知命不久矣,先是跟管家以及律师交代了一些遗产遗嘱的事,随即跟儿子宋渊远单独说了会话。
宋渊远出来时,便吩咐司机回宋家接宋鸢兮。
很显然,宋老爷子有什么临终话要单独跟这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女说道说道。
走廊上。
戚雅兰和被叫醒过来的宋明晴此刻正在等候椅上哭哭啼啼。
那种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苦,使人轻易感染。
旁边还站了俩个身形俊朗的年轻男人。
见宋鸢兮时,眼神皆有打量和晦明异常。
宋鸢兮像是全然没瞧见这四周投来的敌意,进了病房后,床边椅子上的宋渊远回头看了她一眼,顿默着站起身来,把位置让给她,紧跟着离开了。
宋渊远一出来,戚雅兰赶忙着起身迎了上去,眼瞧着身后关上的房门,心里充斥着不安:
“老爷子叫她来干嘛?”
难不成真老糊涂了,想为宋鸢兮讨公道?
宋渊远神态之间略有些疲惫:“老爷子要她认祖归宗,以后,她就是宋家六小姐!”
“什么?”
这话让戚雅兰和宋明晴母女皆是错愕不可置信。
宋老爷子早些年可曾把抱子上门的母子俩打发过......
并扬言发话说宋明晴就是宋渊远这一代最后一个子嗣。
宋渊远也是听话,自己主动去医院做了结扎手术......
这会是怎么了?怎么转意收了宋鸢兮入户族了?
“老爷子是真病糊涂了,让一个佣人的女儿认祖归宗,这不是平白给北城的豪门上流添个茶余笑话!”
戚雅兰气得脸色阴沉,之前那点悲伤难过,此刻全被老爷子这个愚蠢的决定给挥散了。
“戚小姐,注意你的言语态度。”宋渊远沉声,其中夹掺一丝不悦的意味。
再怎么,也是长辈,容不得一个外姓人批评议论。
戚雅兰:......
但凡她这个‘戚小姐’有半分不对,他都要规劝纠正。
二十多年都过去了,他的称谓依旧不改。
外人都以为,这是宋渊远对她的爱称。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俩人都已经过半百年纪,可宋渊远还是始终如一,唤她一声戚小姐.......
冷暖自知,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除了孩子母亲以及宋家女主人的身份位置,她跟宋渊远的夫妻关系,早已名存实亡。
与其说是夫妻关系,倒更像是雇佣关系。
他养着她,供她奢侈荣华。
她做好她身份职责范围内的所有一切。
越想,戚雅兰越是不甘难平:
“那丫头跟明晴向来不对盘,她要是进了宋家,以后谁都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
一个野丫头还不算什么。
主要是她那扮柔软争怜宠的白莲母亲!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些年来,那女人拖着一副病弱的身体、好几次爬上宋渊远的床......
“是啊爸。”宋明晴刚哭过,眼圈红红的,眼下略肿,可见是有多伤心难过。
她搭着宋渊远的手腕,委屈可怜:“爷爷都是为了保护我,才被宋鸢兮气得病发......”
说到此处,宋明晴一个哽咽,几滴清泪相继从眼眶中滴出,让人心疼极了。
宋渊远人情寡淡,再加上这些年常年忙工作不着家,对家庭这块几乎没看过几眼。
不过女孩子这种生物,天生就是惹人疼爱的。
宋渊远不如刚才对戚雅兰般冷漠,稍缓和了很多:
“这是老爷子的意思,不好逆了。你要是不喜欢她,我单独给她分套房子,让她搬出去。”
“爸......”宋明晴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
不是搬不搬的问题,是宋鸢兮就不能上宋家户口!
宋明晴话还没出口,旁边的戚雅兰把她拉到了一边:
“明晴,大家都心急忙活了整夜,去给你爸和哥哥买点喝的回来......”
宋明晴:......
她见透了自个母亲给她使的眼神,又不甘不满地看了一眼父亲宋渊远,到底还是听话,先离开了。
...
刚转出走廊,宋明晴拿出手机,给男朋友陆然打了个电话:
“陆然,嘤嘤...你现在能不能来医院一趟,我好难受......”
.....
病房。
不过几分钟,一身病号服的宋鸢兮就出来了。
戚雅兰最是着急,见人出来连忙就问:
“老爷子跟你说什么了?”
“求我放过你们每一个人。”宋鸢兮淡淡,脸色声线丝毫没有情绪。
要不是剩下半口气,小老头怕是又要跪下来磕头,表示诚恳和哀求。
“什么?”
戚雅兰像是听了个笑话,嘴角抽了一下,紧跟着脸色阴狠显露:
“你是真的该去神经科检查一下脑子了!”
宋鸢兮只是看着戚雅兰,没有说话。
她看在当年他们一伙盗墓,阴差阳错破了封印解救于她。
老头子既供她骨灰七十余年,应他一个要求,倒也不算过分。
只不过——
她只答应不取宋家人性命。
有些身体部位,该要还是得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