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只看起来毛色十分顺滑的虎斑猫慵懒地趴在桌子上,前爪那么轻轻一抬,一条绵延的细线由诡异中连到虎斑的口鼻,漫天的黑气全都顺着它的呼吸被吸进了体内,不一会儿整个夜空才依稀可见点点星月的光辉。
劫后余生的余庆被这场景震了一下,自己这是走大运了,又来一个更猛的?
嘶...
小腿上一股钻心的疼痛让余庆回过神来,低头一看,之前被咬的那道伤口正在汩汩地往外流血呢,虽然没有被咬下一块肉,但估计是咬到什么血管了。
余庆见状哪里还敢耽搁,咬牙忍着行动起来的疼痛,捡起掉在地上的唐刀,一边杵着一边拖着右腿往卧室里走。
至于这神秘出现的猫,余庆是不打算管了,现在这种情况也没能力对付这明显看起来就要比这群村民还要更厉害的怪猫了。
只能期盼对方看不起自己这二两肉了。
余庆一点点朝着卧室门蹒跚移动,木板上全是一道道红色的血迹。
“那个,小伙子。”
漫天黑气被虎斑吸走之后,兰若村的村民仿佛都恢复了一丝清明。
王村长轻咳了两声,十分不好意思地开口叫住了余庆。
“今天是我们做的不对,这个村子很久没有活人来过了,大家一时又被后厨的血腥味和你那把刀的刀锋刺激到了。”
“这才没有控制得住自己。”村长佝偻着身子,努力用自己记忆里的官话向余庆开口解释。
“今天我们怨愤未解,但托小兄弟的福,怨气都被你家养的猫解决掉啦,就要离开这世界了。”
“唉,这么多年怨愤、不甘又有什么用呢,没想到死后还为祸乡里。”
“愧对先人啊!”王老头儿说着说着两行血泪就从眼中流出,一脸的悔恨和不甘。
说罢悉悉索索地从怀里掏出了两样东西,一张纸和一瓶造型古朴的小木罐。也许是怕余庆担心,王老头儿只是唤了一声,一条哈士奇飞一样就过来叼住了这两样东西。
由于黑气被吸走的缘故,没了黑气的遮挡和侵蚀,余庆一眼就认出了正是之前逃跑得最欢的那条哈士奇。
“这是兰若村的地契和祖上特制的秘药,虽说不是专治外伤的,也能给小兄弟你止止血。”
“咳...咳...”似乎是到了弥留之际,王老头儿说话慢慢有气无力起来。
“糟老头子我书房还有点东西,小兄弟若是有心,可以报给陛下,有朝一日能替我们申冤也好。”
“从此...”
“从此...兰若村就交给你了...”
说罢带着众多村民一起齐齐给余庆鞠了个躬,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夜空之中。
隐约还能听见众多哀鸣。
【我等...不甘...】
【走了也好...走了也好...】
余庆甚至看见之前咬自己的那个小孩子在漫天的星辉之中对着自己甜甜一笑,张口说了些什么便消失不见。
【大哥哥...谢谢你...】
似乎,似乎是说了这些。
直到最后一刻,余庆能够瞥见的便是众多村民回望自己的那一双双带着真挚歉意、期盼和解脱的眼眸。
星光黯淡的夜里,仿佛一瞬间。
璀璨如昼。
......
【呜呜...】余庆眼前,那条哈士奇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随着村民们一齐消散在夜空之中,只能望着空荡荡的院子一阵呜咽,嘴里叼着的地契和木瓶却不曾放下。
叹了一口气,余庆从它嘴里取过了两样东西,先是打开木瓶抖了一点药粉抹在伤口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鬼也一样。
因此余庆倒也没有犹豫什么。
一阵清凉之感从伤口处传来,没一会儿汩汩冒出的鲜血就止住了,只是余庆的脸色却稍显苍白。
毕竟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失血还是稍微有点多了。
忍着一阵眩晕之感,余庆摸了摸哈士奇的狗头,找了张椅子靠在上面休息,全然不管旁边桌子还趴着一只无聊得正甩着尾巴的神秘虎斑猫。
将地契放进怀里收好,余庆抬手看了看智能手环打算找一下天市处的联系方式。这不得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
什么破东西啊,这种鬼村的地还往外卖?
这时候余庆才看到邮件箱还有好几个未读消息。
【帝国天市处】
【扣款失败,此处为禁区无法购买...】
【请勿恶作剧】
...
【吃货朱】
【余庆!帝国原来有禁区欸,都在我给你的资料里面,还有一份我录的上课视频,你记得看!】
【那个,你店里缺打下手的记得叫我!】
...
【武道生注册成功,禁区权限开放】
...
禁区?什么禁区???
余庆只感觉自己满脑子问号,禁区不应该都是有什么特殊部队驻扎吗?为什么自己能坐着个大货车就进来了。
赶忙点开之前朱力发给自己的资料。
这一看,总算明白了。
自己这运气,正好就选中了帝国唯一的一个一级禁区,甚至还要在这里开店。本来余庆和朱力一样不太明白帝国为什么留着这么一个一级禁区。
想了想那位说每天都要接着来吃晚饭的'神明'以及现在这只抬手超度差不多百只诡异的神秘虎斑猫。
余庆悟了。
不是帝国不努力,实在是帝国也很难办啊。
反正只要不进入兰若村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不像别的禁区一样还要防止禁区扩散,索性就听之任之了。
在帝国看来,不会真的有弱智跑去禁区玩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未成年人基本不会乱跑,成年人又都知道禁区的存在。
谁曾想还真有这么一个...一个不仅乱跑还跑到禁区开店的...奇葩。
我真傻,我真傻,真的...
余庆在心里大骂自己,白天看兰若村这么安静就应该发现异常的,自己居然沉浸在开店的喜悦中没有注意到这些异常。
想着想着就不禁拍了一下桌子,把旁边的虎斑猫吓得一跳,张嘴就对着余庆的手来了那么一下。
顿时一阵轻微的刺痛从手上传来。
余庆立马就站起了身和这虎斑保持距离。
靠,这猫不会饿了想吃我吧?
余庆的眼里全是警惕,试了试用刚刚涂上药的右腿发力。
还好,只是一点刺痛,不影响正常行动。
勉力撑着唐刀,提防着可能的攻击。
只见这猫微微抬起了头,盯了余庆一眼。
余庆只感觉自己被一只猫嘲讽了。
这抬头的一眼里全是不屑和嘲笑。
佛了,凭什么这么拽啊?就凭自己打不过?
这就摇人!
余庆趁着现在局面还不算太危急,赶忙在智能手环上划了个手势,一阵红点闪烁过后又重新恢复了正常。
虎斑猫依旧是慵懒地继续趴在了桌子上,甚至还用尾巴挑逗着桌子下面的哈士奇。这傻狗居然也真的一蹦一蹦地玩了起来。
“小子,还报案啊?”一道戏谑的声音凭空从虎斑猫处响起,余庆心中错愕更甚。
这猫,会说话的?
“别想了,要不是故人相托,本大爷才不会管你死活。”
“烛九阴那家伙可不是好相处的。”
“走了,旱魁火毒已经给你处理干净了。”
伴随着一声浅浅的呵欠,这道慵懒洒脱的青年声音就这样消失了。余庆所见之处,那只虎斑猫轻轻伸了个懒腰,凌空外往一跃,一眨眼就如同隐匿在了夜色之中不见踪影。
只留下那条傻乎乎的哈士奇此时正蹲着看着余庆,仿佛把他当成了主人。
看着这留着哈喇子的傻狗,余庆眼皮直抽。
可惜了,自己不吃狗肉。
旱魁?那又是什么?
从那只猫的言语中,余庆似乎知道了折磨自己这么多年的灼热之苦的源头。
就是旱魁火毒吗?夜夜子时三刻把自己折磨的生不如死。
呵,自己那老爹可真是太好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自己染上了这种莫名奇妙的火毒吗?
也许是想到了这么多年自己一个人挨过的夜晚,余庆心中对余长平的怨恨又平添了几分。
深呼了一口气,不再去想这些让人难受的往事。
母亲,大概也是不愿看到自己这般对父亲不满的...
余庆打算趁着自己刚刚紧急呼叫的太微局的人还没来,去村长说的书房那里看看。到底是留下了什么东西,弥留之际仍不忘提醒自己。
都说鬼话连篇,可回想起那一双双眼眸。
要去看看,余庆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点开了智能手环上的照明灯,余庆借着这道光芒和微弱的星月光辉一步步摸索着往村子中心走去。
他现在呆的地方只能算是村子的边缘,在余庆想来,村长住的地方应该会在村中心。
这片余庆白天未曾踏足过的土地,终于在夜晚中一点点向他露出了真面目。
仔细看去,绿水青山环绕的这种小村庄实际上早已破败不堪,只是茂密的树木遮挡了外来人的视线才一时看不清真面目。
其他人都是身处庐山之中而不识庐山,余庆这却是身处兰若村中才识得这片荒凉景象。
如今余庆身处其中,所见之处,破损的房屋、茂密的荒草和随处可见的森森白骨。
好一座阴阴鬼蜮。
一眼瞥去,这些白骨并不是完整的遗骸,只是一些残肢历经多年才化作这般模样。
兰若村,到底经历了什么?
余庆越看越是心惊,也许是这里太过阴冷,一些衣服都还残破地散落在四周,并没有随风成灰。
这些衣服款式复古,大多看起来都是成年人的样式。
只是零星还有好几件...好几件带着一两道规则破口的童装,斑驳的血迹在破口处依旧散之不去。
也许,尚在人世之时不过两三岁。
余庆只感觉每行走一步都仿佛自己的双腿灌了铅一般,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村民们存在过的痕迹,缓慢地继续往村中心走去。
仿佛是被人间惊扰,一阵微风呼啸而过,余庆的身后,这些衣物纷纷破碎。一片、两片、三片...一点、两点、三点...
在这微风拂过之后,化作漫天灰烬。
仿佛...
仿佛这里,没人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