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夫人被人扶着秦清跟前,微微屈膝行礼,她固然是诰命,可见了王妃,该行的礼也不能少,特别是这样的场合,她必须做到让人无法挑剔。
秦清今日倒是给老夫人面子,慢上前轻拂把,老夫人就这样被钱嬷嬷扶起来。
秦正廉病着不好往前揍,怕过了病气,在热闹了皇上和皇太后。
其余人把四个孩子送进准备好的床上,这叫挪窝,做完月子,挪了窝,从此以后孩子和母亲才能平安大吉。
秦老夫人带着府中的众人,在外面准备好香案,准备祭拜秦家的祖先,然后从香炉中取出一点香灰和朱砂混合在一起,在皖姑姑和奶娘的帮助下,涂抹在孩子的额头,从此脱胎换骨,有祖先和朱砂的保护,日后定能平安顺遂。
秦家族人不少,平日里来往不来往的人今日都来了,各种金银首饰都往孩子身上放。欧阳氏、郑氏、茜娘、赵氏各方的夫人姨娘都上前送祝福。
皖姑姑眼睛死死的盯着几个孩子,唯恐有人在动手脚,更是吩咐欢儿和唐梦,机灵点。
秦正廉作为孩子的外祖父,自然不能少了礼物,四根实打实的如意杖,不过,实在是太沉了,惹的小丸子哭起来,秦正廉忙抱着孩子在屋里转圈,总算哄好了。
外面有人来报,宴席已经好了,今日来吃喜宴的人特别多,皖姑姑也是心细的人,叫屋内的众人轮流去吃,她先去,四个奶娘和欢儿、唐梦还有黎姿守着耗子,然后在换奶娘和欢儿去吃,一次换着。
皖姑姑临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四个孩子不能离开她们的视线。
不过屋外还有随越和卢玉箫等人守着,便是抱走孩子,也不可能出了院子。
皖姑姑安顿好才出了屋吃饭,就这样轮流,厉修寒帮忙处理外面的事情,亲自招待秦家分支的各位长辈,总算把流程走完。
那边老夫人叫秦清过去,说是说两句话,不过是让她给自己瞧瞧,到底人老了,不如以往,才接受几日身子便出了毛病,可她不能倒。
“你回来,我就放心了,你也瞧见,你父亲身子大不如以前,你三叔又是那个样子,日后太师府的事情,你帮衬这点。”老夫人略显疲惫的倚在迎枕上,钱嬷嬷坐在脚踏上,捶着腿。
秦清端坐在下首,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祖母说笑了,您和父亲常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我就是先帮也帮不上,更何况,您也瞧见了,就这四个孩子,能把我折腾的没力气,哪还有心思管别的。”
秦老夫人的手一颤,松弛的面皮未动:“四个孩子是累人些,可也不是你亲自带,闲王府奶娘嬷嬷一大堆,总会有时间处理的。我知道你恨你父亲,他当时也是被逼无奈,你母亲是商贾出身,秦府又根基浅,若想在京城站稳脚跟,不得不娶一人进门,这个人就算不是郑氏也会是别人。”
见秦清没有说话,老夫人继续说道:“如今,你也为人父母,应该明白当时你父亲的处境,亦如现在的闲王,没权没势时,世人视你为草芥,待你功成名就时,门庭若市。这就是现实。别怪你父亲,他为了秦家牺牲了很多,若不是万不得已,不会对不起你母亲,更何况,若不是有太师府,你怎么会嫁给皇子,说到底,我和你父亲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
“秦家到底还是要靠你们小一辈支撑,你和沉羽关系密切,你觉得没有太师府这个大伞,他能出仕?就算出仕,朝中无人扶持,他能走多远。皇家那些事不用我说,你心里比我清楚,闲王需要外院,而秦家是她最好的选择,不要因为一时的长短,毁了王爷。”
姜果然是老的啦,这一番话下来,秦清若是真计较,倒是个不忠不义的人。
可惜,老夫人算错了。
秦清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她浅笑,如春季里迎风招展的扶柳,看似柔弱,却坚韧无比:“祖母,说笑了,先不说我四岁被父亲扔到医仙谷,对我不管不顾,就单单说王爷,我看上的男人,若不能独当一面,我要他何用。”
老夫人浑浊的双眸一怔。
秦清继续道:“祖母,您放心,不管是大哥,还是王爷,他们都不会让我操心,就算哪日真需要秦家。”她狡黠眸光一闪:“祖母也会看在同时秦家人的份上,伸出援手,您说是吗?”
老夫人气的面色通红,还未等她开口,便听到秦清道:“四个孩子可是皇上和皇太后的眼珠子,我可要看紧了,就不陪祖母闲聊了。”
说着微微屈膝,带着冬梅走了。
“老夫人,你怎么啦,来人啊,老夫人晕过去了。”
秦清直接无视身后的吵闹声,嘴角的泛起丝丝冷意。
礼数走完后,奶娘抱着四个孩子们出了太师府。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上了马车,孩子们也累了,一上车都睡了,脸上被涂的花花绿绿,都瞧不出模样,不过,看起来很有趣。
秦清看着四个孩子,想到老夫人的话。太师府如今七零八落,若不是老夫人硬撑,早已崩塌。她不得不承认,老夫人的做法虽然很不仁义,可却是为自己的儿子着想,同样身为母亲的她,想来日后也会如此。
一个女人在坏,在面对自己子女的时候,还是会流露出最温暖的一面。
老夫人到现在还在为秦正廉铺路。
秦清冷笑,逼不得已?明明就是野心勃勃,世间哪有那么多无可奈何,不过是不愿意罢了。
秦正廉不愿意放弃近在咫尺的仕途,老夫人不愿放弃荣华富贵,而她不愿意让本主的母亲冤死。
若纪氏不是被秦正廉和郑氏害死,不是老夫人纵容二人,她或许会高抬贵手,可是,没有如果。
马车外,厉修寒坐在马上,倏然,一个黑影出现,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他眉头一紧,勒紧缰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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