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胜男点了点头,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没多大一会儿,韩宇便顶着个潮湿的脑袋走了进来。
吕胜男随口问道:“看你精神状态不错,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韩宇拿起搭在床架上的毛巾随手擦了擦头上的水珠,又顺手把门关上,才在另一条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有一个好消息,也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当然是好消息。”吕胜男不假思索的说道。
“好消息就是郑毅确实不是自杀,而是他杀。”韩宇一脸的凝重,又道:“这是一起命案,被省厅误判而埋没的命案。”
听到这话,吕胜男确实有些惊讶,但却远远没有韩宇想象中那么惊讶。他反而被搞得有些不解,问道:“怎么了?你这表情是不是在告诉我,这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
吕胜男微微一笑,说道:“我又不傻,经历了这么多,早已开始怀疑这事有猫腻。郑毅的死,不论是自杀还是他杀,背后都一定隐藏着巨大的阴谋。若不是他杀,我反而觉得有些事说不通。”
“哦?”韩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又道:“说来听听?”
“你是在考我么?”吕胜男又笑了笑,正色道:“指使司机王华假造事故暗害我们的人,以及意识到事情败露,将他藏起来的人,毫无疑问就是想阻止我们继续查下去。为什么怕我们查下去,不就是这里面有问题,怕我们找到真相么?真相都在表象的对立面,表象是自杀,那真相不就是他杀么?”她思索了片刻,又道:“还有,属于绝密级别的卷宗居然出现在原安铭手中,还藏在了床垫下,里面的资料居然是原件而不是复印件,这本就是一个极大的反常,更足以说明郑毅的死存在着极大问题。”
得知原安铭的真面目,她居然连尊称都免了,直呼其名。
“你说的没错。咱们经历了那么多,就算没有这些卷宗,也足以发现很多事真是有悖常理。”韩宇点了点头,又道:“看完郑毅留下的笔记之后,我就拼命申请想调到康城来,过了一年多,王振华才同意接收了我的调函。刚来到康城的时候,他问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我直言不讳,告诉他自己不相信郑毅是自杀,要亲自查清这事。当时他的表情就跟你刚才差不多,仅仅只是稍显惊讶,似乎这事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本以为他会对我嘲笑一番,却没想到他只是很平静的告诉我,省厅作为全山南省最具权威的公安机关,已经有了明确的定性,我有什么依据,居然敢怀疑省厅?”
吕胜男有些好奇,问道:“你怎么说的?”
韩宇苦笑了笑,说道:“当时我实话实说,承认自己没有凭据,但却相信郑毅的为人和能力。他说一年前收到调动申请时就了解过我的情况,知道我跟郑毅的关系势同水火,可他人都死了,我应该拍手称快才对,怎么会有这种奇葩的想法。我懒得跟他啰嗦,直接说郑毅的死到底有没有定性错误,我看了卷宗就能判断,让他把卷宗给我。当时我说话很难听,他也有些恼了,说我算哪根葱,简直是不自量力。我怒了,斥责他作为公安局长,自己局里的人出了事却不管不顾,听信那些不靠谱的言论,简直是失职。”
吕胜男无奈地笑了笑,说道:“王振华是郑毅出事之后才从省厅空降下来的,他不是不管不顾,而是省厅已经成立专案组开展过调查。咱们康城一个小小的县级公安机关难不成还比省厅更有水平?严格来说,他并没有错,你居然敢当面质疑他失职,真是胡搅蛮缠。”
韩宇叹了口气,说道:“也许吧!但那时我心里只记着郑毅对我的好,并且深信他不会自杀,更不会贪腐,任何对他不利的言辞我都十分抵触。”
“那后来呢?”吕胜男问道。
韩宇说道:“被我这样一个小警察骂了几句,我本以为他会暴怒,谁知他只是对我冷笑了笑,还直言不讳的告诉我:郑毅受贿后自杀,简直是公安机关的奇耻大辱,当时案子由省厅专案组直接办理,卷宗也在省厅,且已经被当做绝密资料进行了封存。我问他要怎么样才可以拿到。他又冲我很是不屑地笑了笑,说有两个法子,要么让我去省厅偷,要么跪下来求他。”
“那就是没得商量。”吕胜男不由得长叹了口气。
“是啊!让我去省厅保管绝密资料的地方偷,真是亏他想得出来。”韩宇一脸的苦涩,又道:“他以为我会知难而退,可当时我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就跪在了他面前。”
吕胜男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韩宇苦笑了笑,说道:“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可能是太想要得到卷宗了,也可能只是想要让他难堪,反正我就那么做了。”他无奈地笑了笑,又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见我真的跪在了地上,他也惊呆了,那张老脸的表情简直是精彩之极。可能他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老脸也挂不住,什么也没说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他居然忘了那里是他的办公室,该离开的人不是他,而是我。”
“就这么走了?到底是答没答应?”吕胜男有些好奇。
“算是答应了吧!”韩宇叹了口气,又道:“第二天,原安铭就让我去了他的办公室,苦口婆心、好言好语地劝了我一通。这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演得真是精彩。见我态度极其坚决,他最终才不得不答应帮我协调,向省厅借卷宗查阅。不过,前提条件是我得先摆正自己的位置,在康城干出些成绩才行,还说这是王振华的意思。”他一脸的无奈,又道:“明知这是给我抬了一根长把伞,可以拿各种借口随时推脱,我却也不得不暂时作罢。”
“我明白了。”吕胜男恍然大悟,又道:“你去原安铭办公室跟他叫板,就是为了向他索要卷宗,但他却一直以各种借口推脱。你本已不再抱有希望,却没想到居然在他办公室里找到了这些卷宗,因此那晚你才会一反常态,我说的没错吧!”
韩宇点了点头,说道:“这些卷宗里的资料我已经反复看了不下十遍,之前的猜测已经得到了证实,省厅的结论绝对错了。”
“你看出了些什么问题,我洗耳恭听。”吕胜男居然是一脸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