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瘸子本来是在总舵听属下们汇报着元宵节当天的收获。
白天受了好大一股窝囊气,所以当晚的业绩会上,刘瘸子看谁都不顺眼,对众花子在元宵当天的营收表达了十分的不满!
众花子被骂得狗血淋头,又不敢反驳,一个个低着头装聋。
刘瘸子享受着居高临下的成就感,心情刚恢复了一点,就看到了破门而入的衙役李三...
李三进门后,锁链一抖指着刘瘸子就破口大骂。
刘瘸子本来是一再忍让,直到被对方一句“死期已到”彻底激怒。
于是,李三一行就被上百花子团团围住。
刘瘸子已经气红了眼,上午在暗巷中受的屈辱画面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
最后,李三被一顶满是泥污的锦帽活活闷死,剩下的衙役则被花子们一人一棍了结了性命。
等到刘瘸子大仇得报冷静下来后,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
李三是来抓人的,因为祭祀蚕神娘娘的“祭品”出了大问题,他刘瘸子作为祭品采办,死罪难逃。
刘瘸子虽然不知道亲手准备的“祭品”哪里出了问题,但跟官府抗辩毫无意义。
何况又拒捕杀了官差,这一劫怕是躲不过去了。
他倒也有魄力,立刻收拾了值钱东西,带着身体强壮的心腹乞丐,连夜买通守门衙役逃出了安林城。
......
大道上,一队乞丐排成长队往宋山县方向赶路。
刘瘸子躺在队伍中间的一张竹椅上,两根竹杠从扶手处穿过。
竹椅就这样简陋地被两个强壮的乞丐抬着往前走。
“龙头,咱们是逃命去的,你带着瞎子一起,咱们可走不快啊!”
在前面负责抬“杠”的乞丐孙强气喘吁吁地说道。
“你懂个屁,到了宋山县咱们人生地不熟,本地帮会要是不讲规矩,咱们不得活活饿死?
瞎子会算命,到时候就假装是灵教的天命师,这样就没人敢惹咱们了!
等咱们前期站稳了脚跟,以后再一步步做大做强!”
刘瘸子一副智珠在握的姿态,在竹椅上悠悠然教导着孙强。
可转念一想意识到不对,一巴掌就抽在对方后脑勺上,气急败坏道:
“诶我说强子,你是不是指桑骂槐?”
孙强后脑勺被抽得生疼,忍不住伸手去揉,然后简陋的“轿子”就这样失去了平衡...
“哎呦!”
“强子!你他娘的要造反?你敢摔老子!”
刘瘸子摔倒在地,破口大骂。
孙强也吓了一跳,伸手去扶,其他乞丐停住脚步看起了热闹。
“都他娘的闪开!”
刘瘸子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看着乞丐手下们,骂了几句后刚要重新坐回自己的“宝座”,一道光头人影就一屁股坐在了竹椅上。
“诶?”
“你特么谁啊,这椅子也是你能坐的?”
刘瘸子暴怒,出拳就要打。
等凑近了才看清,那一副快喘不过气模样的身影居然穿着一身捕头皂服...
乞丐们都愣住了,一声不吭。
刘瘸子则心中无数思绪闪过,眼前这人越看越眼熟。
“大人很面生,不知是哪城的捕头?”
“哈啊...哈啊...哈啊..”
”......大人是专程来找在下的?”
“哈啊...哈啊...哈啊...”
“......大人是郡守大人手下?”
“哈啊...哈啊...哈啊...”
“......够了!弟兄们,打死他!”
刘瘸子被激怒了。
反正已经杀了三个官差,多一个也无所谓了。
刘瘸子甚至已经在考虑着要不要干脆就地落草为寇,当一个有前途的山贼算了。
乞丐们也心知若留下这官差性命,说不定自己性命就没了,于是举着棍子就要动手。
而瞎子则站在人群外,面带微笑。
“哈啊...哈啊...有..”
“?”
刘瘸子听到李清阳嘴里蹦出了新词,迟疑地抬手止住乞丐们的进一步动作。
“有...有水吗?”
“......”
刘瘸子气得癞痢头发痒,隔着帽子抓了好一会儿。
“弄死他!”
砰!
李清阳暴喘着一掐手诀,手中钢叉重重落地。
包裹钢叉的布料顿时被金相之力震成碎片漫天飞舞。
李清阳一招装逼亮出钢叉后,也不说话,就瘫坐在竹椅上继续大气不接小气。
刘瘸子被金光闪闪的大“金”叉惊呆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倒是孙强一股不服气的莽劲上来,上前一步举刀就砍。
“死秃子!
装什么逼!”
李清阳见状挥叉一挡。
乒!
孙强看了一眼手中刀把和碎了一地的碎片,眼神瞬间清澈了。
“哈啊...你...刚说...什么?”
李清阳眯着眼微微喘息。
嘭!
孙强毫不犹豫地跪下了。
“大哥!”
李清阳冲着俯首的孙强点了点头,然后斜着眼看着刘瘸子。
“哼!”
刘瘸子硬气地一声冷哼,几步上前踹到孙强后,扑通一声跪倒,从腰间解下一个葫芦双手捧上。
“大人!水没有,只有一壶醴酒!”
李清阳一把夺过灌了大半壶后,喉咙干紧的感觉终于缓解,不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嗝~”
“瘸子,你不认识我了?”
缓过来的李清阳撇眼看着刘瘸子,冷冷一笑。
刘瘸子和孙强一听,顿时都仔细打量起了面前的秃子。
“你是…是你!”
“龙头,是那晚的祭品,就是秃了但那股猥琐样子错不了!”
李清阳一听,满脑子疑惑。
猥琐?
刘瘸子眯了眯眼,也终于认出了李清阳。
“原来是你这个灾星!”
“就是因为你,老子在安林苦心经营数年的基业毁于一旦!
强子!弟兄们!
抄家伙跟这秃子拼了,抓住他咱们就不用流落去外县了!”
刘瘸子是恨极了李清阳,居然破天荒的举着拐杖亲自上前开启攻击。
李清阳冷冷一笑,手中钢叉一抡,直接将刘瘸子手中拐杖击成齑粉,逼得刘瘸子踉跄后退,猛地撞上了身后之人才停住。
噌!
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刀出鞘,从身后架在了刘瘸子脖子上。
“嘿嘿嘿,有趣,太有趣了!”
“张...大爷!”
刘瘸子刚要发作,一回头借着月光看清了张广阴笑的嘴脸,愣在了当场...
乞丐们闻言,迅速让开了一个包围圈,左看看不知什么时候躲在人群看戏,此刻持刀劫持刘瘸子的“张广”,右看看一脸戒备的秃子,手中棍棒都不知该往哪指。
盯着张广皮囊的淘仙笑眯眯地看了眼眉头紧皱的李清阳,随后对着“怀里”的刘瘸子阴笑道:“刘瘸子,好大的威风!
“李三儿被你弄死了?嘿嘿,废物就是废物!”
刘瘸子见张广没有立刻出手杀了自己,求生的本能顿时涌起。
反抗是没必要的。
张广可不是那个废物张茂,他的身手刘瘸子很清楚。
别说自己这一群区区乞丐,就是一对人强马壮的拦路劫匪,在张广手下也就是一刀一个。
想到这,他战战兢兢地开口道:“大爷慢动手!”
眼前的秃子是当晚张广亲自安排,让他加在祭品队伍里送去马头山的。
如今蚕神祭祀大典出了这么大纰漏,难保跟张广没有关系。
刘瘸子不确定张广和害苦了自己的祭品到底是什么关系,今夜这么凑巧一齐出现又是为了什么。
“李三是来抓过小的,但小的绝对没有出卖大爷!”
“祭品的来路,小的...小的都推给了师爷吴三荣了!”
刘瘸子急中生智,想起吴三荣和张氏兄弟一直不对付,立刻把脏水泼了出去。
“对!这秃子...不是,这位祭品是吴师爷安排的!
大爷,是么?”
刘瘸子小心翼翼地看着淘仙,淘仙却笑容玩味地回问到:“哦?确定是吴三荣?”
刘瘸子一听,也不敢点头。
“没错,就是吴三荣!”
“大爷,不止这祭品一事,小的手上还有吴师爷贪污的证据!”
刘瘸子豁出去了,既然赌就赌一波大的,索性完全站队张广,说不定这段时间输出去的能一把赢回来。
“吴三荣这老贼卑鄙无耻,丧尽天良!他瞒着大爷和县丞老爷,不止贪墨了小的们每年的花子税,威胁小的不准说出去。
他还命小的打探大爷、二爷和县丞老爷的行踪,还逼我认贼做父,硬要收小的做义子...”
刘瘸子急得满头大汗,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吴三荣的“恶行”。
淘仙却笑容逐渐消失。
“还有..哦对,还有这祭品!
那些祭品都是吴三荣的债主和仇人,他们有的借了钱给他,有的被他害了女眷。
吴三荣还有龙阳之癖,有的祭品还是吴三荣的禁脔!
祭品都是吴三荣亲自安排小的去抓来的,他们出了问题,一定跟吴三荣逃不开关系!
小的是冤枉的啊,呜呜呜,大爷为小的作主啊...”
淘仙:“?”
李清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