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皇后目光一扫,掠过后宫众妃的脸,淡淡笑道:“趁着你们都在,本宫有一桩要紧的事宣布。”
“从今日起,后宫各处削减用度。”
“椒房殿里减三成,东宫减四成。其余各宫,皆和东宫一样,削减四成用度。如今国库空虚,内务府里的存银也被用光了。大家都节俭一些,等熬过这两年,缓过劲来,再恢复用度。”
削减四成用度?
怎么不干脆都减了都算了?
憋了一肚子闷气的孟妃,皮笑肉不笑地应道:“皇后娘娘和太子妃以身作则,带头削减用度,这份贤良,令臣妾等自愧不如。”
秦妃心里也不乐意,不过,眼下这等情形,也容不得她不乐意。正如孟妃所言,乔皇后和太子妃带头减少用度,她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秦妃咳嗽一声笑道:“臣妾冒昧多嘴问一句,不知寿宁宫那边……”
“后宫削减用度,寿宁宫自是和以前一样。”一直未曾出声的陆明玉接了话茬:“秦妃只管放心,母后对皇祖母孝顺的心,半点不比你少。”
秦妃被噎得干巴巴地笑了一笑:“太子妃说笑了。臣妾就是随口问问,并无他意。”
“没有他意最好。”陆明玉神色淡淡地瞥了一眼过来:“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宫中人多口杂,少言少说,才是做人之道。秦妃最是聪明,这其中的道理,不必我说也清楚。”
秦妃:“……”
秦妃呵呵一声:“太子妃说的有理。”很快闭了嘴。
因着削减用度一事,众人都没了兴致说话,言不及义地闲话几句,各自起身告退离去。王婕妤却一直没走,留到了最后。
陆明玉心中有数,对乔皇后笑道:“想来王婕妤有话要和母后说,儿媳先带着珝哥儿瑄姐儿告退。”
乔皇后笑着应了。
待陆明玉领着一双孩子离去,正殿里再无旁人。
王婕妤忽地起身,在乔皇后面前跪了下来。
乔皇后一怔,立刻伸手去扶王婕妤:“好端端地,忽然跪下做什么?快些起来。”
王婕妤却不肯起身,一双美目含着羞愧的眼泪:“臣妾承蒙皇后娘娘大恩大德。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竟是臣妾令皇后娘娘面上无光。臣妾心中实在惭愧,无颜再见娘娘了。”
永嘉帝在椒房殿里用晚膳,却去芳华宫留宿。
这等事对一个女人来说,无疑是一桩羞辱。
王婕妤越想越不安,眼中的泪水很快落了下来,声音哽咽:“臣妾对娘娘的心,从未变过。恳请娘娘,别因为此事恶了臣妾啊!”
“此事怎么能怪你。”
王婕妤坚持要跪,乔皇后拉扯不动,无奈之下,俯下身子和王婕妤四目相对:“腿长在皇上身上,他想往哪儿去,谁还能拦着不成。你承宠,本宫心里也高兴。总比皇上去延禧宫好得多。”
这倒也是大实话。
王婕妤心下稍安,用袖子擦了眼泪,低声道:“娘娘宽宏大度,没怪罪臣妾,臣 妾,臣妾感激不尽。请皇后娘娘放心,不管什么时候,臣妾都不会忘了娘娘的恩德。娘娘有什么差遣,只管吩咐臣妾。”
“臣妾甘愿做娘娘的马前卒,冲锋陷阵,在所不惜。”
最后一句,说得斩钉截铁,毫不迟疑。
一个人是真情还是假意,瞒不了人。
这一番情真意切的剖白,令乔皇后动容了。
乔皇后手中用力,将王婕妤扶起,沉声说道:“你的心意,本宫都明白。你放心,本宫不是那等心胸狭的人。昨晚的事,本宫不会迁怒怪罪于你。相反,本宫盼着你能盛宠六宫,独得圣宠,压下孟妃秦妃。”
王婕妤深呼一口气,轻轻点头:“臣妾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娘娘厚望。”
……
秦妃出了椒房殿后,直接去了寿宁宫。
赵太后习惯了秦妃陪伴,见了面,先皱了皱眉头:“今儿个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苦着一张脸?”
秦妃一脸苦楚:“臣妾心里的苦,姑母还不知道么?皇上宠着孟妃,连着一个多月留宿延禧宫。现在又去芳华宫。臣妾已经许久没见皇上了。”
赵太后瞪了她一眼:“身为宫妃,这等话也说得出口,不成体统。”
到底心疼秦妃,又低声道:“等皇上来寿宁宫,哀家嘱咐他去你的寝宫坐坐。”
秦妃心里一喜,忙扶住赵太后:“还是姑母最疼我。”
赵太后笑着白了一眼过去:“也是做祖母的人了,还腆着脸皮要圣宠,难道肚子还能蹦出个皇子不成。”
秦妃被臊得红了脸,小声嘀咕道:“我这样的年纪,想生孩子是不易了。”
“可不是。”赵太后麻溜地接过话茬:“王婕妤倒是年轻,之前生了平安,以后说不定还能生出皇子来。”
秦妃:“……”
这个贱婢,不过是乔皇后身边的一条狗,以美色迷住了永嘉帝不说,连赵太后也时时赞她一声好。
秦妃心里冷哼连连,口中顺着赵太后的话音,违心地附和了几句。然后,又说起了宫中削减用度一事。
赵太后一听寿宁宫用度没削减,立刻道:“内务府的银子都被皇上拿去抚恤将士了,现在是皇后太子妃拿了私房出来填窟窿。用度确实该削减一些。”
反正,也没影响到寿宁宫一星半点。
秦妃故意叹了一声:“削减用度倒不算什么。臣妾就是觉得,皇后娘娘借着此事邀名。这么一来,岂不是显得太后娘娘不够贤良了?”
赵太后顿时笑不出来了,皱着眉头,颇有些不快:“你不说,哀家还没想到。皇后也是个不会办事的。这么大的事,就这么绕过哀家定下了。”
“不行,哀家这就打发人去叫皇后过来,问上一问。看看她到底存的什么心!”
秦妃成功地上了眼药,心里暗暗自得,忙又低声道:“待会儿皇后娘娘来了,太后娘娘可别说这事是臣妾说的。免得皇后娘娘怪罪于臣妾。”
赵太后哼了一声:“有哀家在,谅她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