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萝动作细微,却瞒不过眼明心亮的一众名门贵女。
几声轻笑声,传入孟云萝耳中。
孟云萝当众出了丑,白皙妩媚的脸孔染上一抹羞恼的红晕。
金灿儿这个闺阁好友,半点要安抚孟云萝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掩袖笑了起来,眼中满是幸灾乐祸。
这就是京城贵女们的“友情”了。
陆明玉即将和故人重逢的“喜悦”,也被冲淡了一丝,微微扯起嘴角,迈步随彩兰去正殿。
迈过高高的门槛,陆明玉目不斜视,稳步上前,敛衽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端坐在凤椅上的乔皇后含笑道:“免礼,平身。”
“谢皇后娘娘。”陆明玉干脆利落地起身,趁着起身之际,目光一掠,将殿内众人尽收眼底。
乔皇后出身官宦名门,少时颇有才名,如今三十多岁了,依旧端庄美丽,笑容温和。
此时,乔皇后的目光里带着打量和省视。
几位皇子都到了选皇子妃之龄。今日宫宴的目的是什么,众人心知肚明。乔皇后自是要仔细打量斟酌。
坐在乔皇后下首的,是孟贵妃。孟贵妃和乔皇后同龄,保养得极好,面容美丽妩媚,眉眼间俱是成熟妇人的风情。
孟贵妃育有一子一女,大皇子在前年大婚,出宫建府。静安公主今年才十一岁,尚且年少,青涩稚嫩。
静安公主便坐在孟贵妃身侧。
嫡出的慧安公主,已至双十之龄,早已招了驸马。
今日宫宴,当然不能少了慧安公主。她坐在乔皇后的另一侧,神色倨傲,目光中带着冷淡和挑剔,一派挑未来弟媳的架势。
紧挨着孟贵妃的,是秦妃。
论相貌,秦妃远不及孟贵妃。不过,也是个容貌秀丽的美人,皮肤极白,又是爽朗爱笑的性子,一眼看去柔和亲切。
坐在秦妃身边的,便是三皇子五皇子的生母,她前世的婆婆,苏昭容。
苏昭容当年以舞姬之身得了永嘉帝宠爱,当然生得极美,柳眉弯弯,黑眸盈盈,琼鼻樱唇。甚至比孟贵妃更美三分。
不过,孟贵妃出身将门,美艳不失英气。苏昭容却如一株只能攀附树木的藤蔓,美丽却柔弱,令人心生怜惜。
就是这个看似柔弱无助遇事动辄哭泣的女人,隐忍蛰伏数年,最终做了大魏太后。
不懂朝政,不擅权谋,不知兵事。
目光短浅,心胸狭隘,自私恶毒。
为了一己私欲,挑唆儿子儿媳离心,不顾江山传承。
这种人,不配为太后!更不配为婆婆。
陆明玉心中涌起浓烈的杀意,面上却神色如常。
苏昭容在见到陆明玉的刹那,全身微不可见地颤了一颤。被利剑刺透胸膛的剧痛,瞬间袭卷而来。
她几乎想立刻起身而逃,或是立刻令人杀了眼前这个狠辣的儿媳。
不行,要忍!
一定要忍!
怎么也等忍到儿子登基坐稳龙椅。到那时,她这个婆婆想怎么磨搓,做儿媳的只有受着的份。
苏昭容很快调整面部表情,冲陆明玉挤出一个亲切和善的笑容。
陆明玉视若未见,漠然收回目光。
苏昭容:“……”
……
“你就是荥阳王爱女陆明玉?”乔皇后温和的声音在正殿里响起。
陆明玉抬起眼,和乔皇后对视:“是,家中姐弟六个,我排行第四。承蒙娘娘抬爱,今日得以进宫觐见娘娘。”
进正殿觐见的少女,迈入后宫至高权利之地,面对着大魏身份最尊贵的皇后妃嫔们,要么紧张中带着雀跃,要么忐忑中透着喜悦希冀。
像陆明玉这般冷静镇定的,绝无仅有。
顾盼间的奕奕神采,更是笔墨难描,令人心折。
先一步进殿觐见的乔婉和赵瑜,也是顶尖的名门闺秀,各有出众之处。可陆明玉一露面,立刻将她们两个比得黯淡了几分。
乔皇后目光落在陆明玉美丽冷艳的脸庞上,心中闪过一连串的念头,语气愈发温和:“荥阳王随皇上一同领兵出征,劳苦功高。”
陆明玉微微一笑,应答得体:“父亲是大魏武将,领兵打仗是分内之事。不敢当劳苦功高四个字。”
乔皇后含笑问道:“你在府中,平日作何消遣?读过什么书?可曾学过琴棋书画?”
陆明玉不卑不亢地应道:“回娘娘的话,我自小舞枪弄棒,喜欢骑射习武,不喜读书。只粗浅认识几个字罢了,琴棋书画也没怎么学过。”
乔皇后出身书香名门,喜欢的是乔婉那般性情温婉诗书才情出众的闺秀。
果然,陆明玉自陈不通文墨,乔皇后眉头微微一皱。
苏昭容出人意料地插了嘴:“听闻陆四小姐骑射出众,身手过人,颇有荥阳王的风范。可惜今日不能亲眼一见。”
孟贵妃拿起帕子,掩嘴一笑:“哟,难得见苏昭容夸赞哪家的姑娘。”
选皇子妃,自然要先仅着二皇子。得先由乔皇后挑,然后才能轮到三皇子四皇子。
苏昭容此时张口,已是冒失攒越。
秦妃也抿唇一笑:“臣妾倒是和苏昭容想到了一处。臣妾看着,陆四姑娘也是极好的。不过,今日宫宴,赏些歌舞,做些诗词,或是抚琴助兴也就罢了。舞刀弄枪的,一则不便利。二来,也难保不出意外。”
乔皇后的笑容淡了下来。
苏昭容出身卑贱,也无得力的娘家倚仗,在后宫中时时受些闲气嘲讽,也是常事了。
苏昭容咬咬牙,咽下难堪,低声下气地陪笑:“臣妾一时多嘴,说了错话,请皇后娘娘见谅。”
乔皇后淡淡道:“既知错,就闭上嘴,少说两句。”
苏昭容脸上火辣辣的,应了一声,很快低下头。
陆明玉冷眼看着苏昭容受辱,心里颇为畅快。
前世她嫁给李昊之后,心怜婆婆处境尴尬,时时为婆婆撑腰。和乔皇后孟贵妃秦妃交锋过招是常事。
现在想来,苏昭容以弱示人自卑自苦,都是手段,让她这个出身将门的儿媳冲锋陷阵为自己挡箭罢了。
现在,她什么也不用做,袖手便能看一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