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监正您来了。快看座!”
皇上这声略带欣喜与崇敬的语声,将众人的注意力霎时拉了回来。
原来眼前之人,正是钦天监的首席监正卫颐。
一旁的内官们手脚麻利地端来椅子,为卫颐看座。
卫颐谢过皇上太后后落座,徐菀这才看清此人的面容。
原来乌黑秀发下,竟是一张俊美明艳若女子的脸。
他的脸型瘦长,面部线条流畅。乌发秀眉下,是一双细长魅惑的凤眼。
眼波流转间,似银河误落其间,流转着灿若穹宇的星光。
鼻骨细长,唇形纤薄秀丽。言语间纤唇一张一合,竟比女子更多几分诱人的潜质。再加上他磁性清澈的嗓音,愈加令人沉醉其中。
而与之俊美面容相悖的是,他那骨肉匀称又结实的身材。
仅从他袒露出的那片结实如瓷的胸肌,便可想象出那件白色单衣下是多么健美壮硕体魄。
原来此人就是有着一国国师之誉的钦天监监证。
徐菀暗想,可是他的身上,为何没有修道之人应有的万相无为之气,反而是一团黑紫色的诡气?
“卫大人认识妾身?”徐菀一时将周遭众人抛在了脑后,径直向卫颐问道。
卫颐也并未介意,斜倚在椅子中,一手撑在脑侧,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卫某虽在朝中为官,但也认识不少道门之友。从他们口中自然听说过慕夫人,亦或是该称您为徐观主。只是没成想,徐观主竟如此年轻。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徐菀笑了笑,“卫大人您也不老嘛。”
此话一出,皇上与太后皆愣在了原地,似乎异常震惊徐菀敢如此对卫颐说话。
慕怀瑾与鄞玄等人,亦不自觉看向徐菀,暗暗紧张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就这样,高台上静了片刻,只余呼呼风声自耳畔拂过。
下一瞬,卫颐忽然又爆发出一阵爽朗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徐观主说话我爱听。其实啊,卫某已经一把年纪了,差不多与慕老夫人一般大。”
徐菀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哦?那您保养的真好。看起来好似还没有我夫君年纪大呢。”
“哈哈哈哈哈哈...”
徐菀这句话一出,高台上的所有人皆大笑出声,立时缓解了方才紧张窒息的氛围。
众人只当她年纪小,说出口的话当做童言无忌来听,也别有一番趣味。
一旁的慕怀瑾:“......”所以只有我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吗?
“咳咳咳...”慕怀瑾忍不住尴尬地轻咳几声。
他一咳嗽,周围人笑得更欢畅了。
尤其是十年来鲜有笑意的鄞玄,都不禁展露出了笑容。
慕怀瑾:“......”
终于,哄笑过后,太后开口道:“原来慕夫人竟是一观之主。但你如今成了亲,你的青云观和一众弟子该何去何从呢?”
徐菀道:“道观不在尘俗,而在人心。妾身走到哪儿,青云观便在哪儿。
至于弟子,目前妾身只收了两名见习弟子,安置在永嘉侯府跟随我修习道术。但最终能否成为正式弟子,还需严加考量。”
听罢,太后似乎稍稍松了口气,缓和道:“慕夫人年纪虽小,但所出之言确有道门之哲理。作为一观之主,不负其名啊。”
“那是自然。”大长公主骄傲地接了一句,仿佛徐菀是她教出来的一般:
“菀菀不仅道法高深,且宅心仁厚。听闻本宫晚间易失眠多梦,她还送了本宫一道安神符。本宫今晚回宫便放在枕边试试。”
大长公主在介绍徐菀时的一颦一笑,皆似在向太后炫耀一般。不是只有你身边有个卫监正,本宫身边如今也有了徐氏,看你今后还如何仗着卫颐炫耀。
“而且,菀菀的生母来自曾经的文渊阁大学士裴家,出身名门,端正守礼。比那些个目无礼法、不辩阴阳之人不知好了多少。”
大长公主在说这番话时,目光径直睨向斜对面的卫颐,显然对其十分不待见。
太后只好尴尬地笑笑,应了两声。
这时皇上为了转移话题,向卫颐问道:“卫监正,今日特意入宫可是有何要事?”
卫颐听罢起身,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金丝楠木盒子,跪下将其高举过头顶,向皇上道:
“回陛下,微臣为您特调的补阳益神丹,经七七四十九日终炼制而成。今日特趁宫宴为陛下呈上。望皇上龙体康健,盛世昌隆。”
一旁的内官将盒子接过,检查无误后,再将其呈至皇上面前。
皇上打开木盒,见一枚硕大金丹摆在红绸中央,看上去颇为珍稀奢华,顿时龙颜大悦。
“好!好!好!卫监正辛苦了,朕重重有赏!”
“谢皇上!”
卫颐说罢,用余光暗暗瞥了一眼大长公主。后者正一脸妒恨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这一幕终于令被压了一晚上的太后略微解气,面容舒展地笑了。
至此,高台上众人皆言尽,宫宴也该结束了。
此时,皇上望向鄞玄道:“阿兄,今晚回王府好好歇息。今后就在京城安心定下,尽早娶位定北王妃,也好让良妃娘娘在天之灵安息。”
鄞玄面无表情起身,行至高台正中单膝跪地,拱手道:“臣遵旨!”
慕怀瑾望着跪在皇上面前的鄞玄,忽然眼中有些刺痛。
那个记忆中高傲尊贵的少年,终究还是如当年的老永嘉侯一般,向现实低了头,弯了腰。
被卸去了军职,夺去兵权,鄞玄留在京城,便只是位闲散王爷,一丝权力也无。
这让生来傲骨,指挥过千军万马的鄞玄,接受得了吗?
鄞玄心中所思所想,慕怀瑾无从得知,但至少从表面上看,鄞玄已接受。
或许如今的鄞玄,已比慕怀瑾印象中的他,更加圆滑。亦或是他懂得了韬光养晦,不露锋芒。
无论是何种情况,在初回京城之初,鄞玄各方面一定都不太习惯。慕怀瑾决定平日有空便去看望看望他,或邀他与周祎仁一同出来喝酒谈心。
只是他们之间都避而不提的那件事,是否还要再次提起,解释清楚?
亦或是,就这样装作那时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做一对有裂痕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