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呀!
快跑呀!
你比他高了一整个头,腿还长那么大一截,咋就硬是被甩在后面了呢?
使劲跑呀!
唉!
真没用!”学校操场上一个胖小子对着跑道上的伙伴大吼道。
这是早儿第一次上体育课,他从来没想过上课居然也能这么有趣。
刚才体育老师把班上的同学分成了两组,比赛50米短跑。
穿着布鞋的早儿轻松赢掉了另一组的好几位同学,气得一整组的同学吹鼻子瞪眼。
“你们还有没有更厉害的?都叫出来比一比呗。”早儿叉着腰,得意的说。
可对面早已偃旗息鼓,没了斗志。
“李早,你太棒了!没看出来你跑步这么快呢,跟个小豹子似的,瞧把大胖给气得,哈哈。”肥雪拨动自己的两个短辫子,摇头晃脑的夸奖道。
“嗐,一般般啦,主要是我这双鞋好。”李早脚下看似普通的布鞋,其实是李进精心加工后的成果,助跑能力一流。
“哇”同学们整齐的蹲了下来,围着他的鞋欣赏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体育老师饶有兴致的走过来,慢慢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报告马老师,我叫李早,早晨的早。”早儿大声答道。
“李早,过几天学校有运动会,你也报个名吧,好不好?”马老师弯着腰,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满怀期待的说道。
“嗯!”早儿使劲点头,眯着眼睛笑起来。
“哼!”大胖在旁边抄着手,鄙视的说道,“我看你能得意多久,哼!”
如此看来,体育马老师也被李早用一双飞毛腿成功征服。
加上被各种长诗征服的语文陈老师,被失传的算盘神技征服的数学辛老师,他已经拿下了四分之三。
可最后的四分之一真是令他伤透了脑筋。
英语课的潘老师,就像一堵又高又扎手的墙,怎么都越不过去。
而且动不动就挑他的毛病,现在坐到了教室里最角落的位置,稍微分心看看窗外,马上就被罚站,读书的声音小了一丢丢,马上就被罚站,作业错了一道题,马上就被罚顶着书站……
潘老师的口头禅是:“你是我带过的最差的学生!”
唉,能怪他吗?其他同学恐怕从两岁就开始上各种英文辅导班,当然能把他远远甩出一大截。
而一年级的课程默认大家都已经会简单的单词,这对李早来说,相当于跳过了新手教程直接进入实战,各种懵圈。
唉,任重道远!
“李早!”肥雪递给他一根棒棒糖,“下个月就是国庆节啦,你家会带你去哪儿玩呀?”
“国庆节?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出去玩?”他当然知道什么是国庆节,但他不知道节日是会放假的。
山里的日子,每天不都是在放假么?
“国庆会放七天假呀,那么长的假期,你不出去玩么?”肥雪给自己也剥开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嗦得嗞嗞响。
“呃……七天?你意思是,七天都见不到辛老师啦?”早儿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也不一定呀,”肥雪眨眨眼睛道,“你可以问问辛老师去哪里玩,你到时候也去一样的地方,不就能见到了吗?”
这可真是一个好主意!
真抓实干,说办就办,早儿马上跑去老师办公室,使劲跳起来,趴在窗户上快速扫了一眼。
很好,潘老师不在!
更好,辛老师在!
他跑到辛老师旁边,双手托着下巴,微笑问道:“辛老师,七天假,你要去哪里玩呀?”
“七天假?”辛老师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不知所措,摸摸他的脑袋反问道,“你是想问老师国庆节的安排吗?”
“嗯嗯!”他使劲点头。
一个小饭馆里,两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坐在角落里的一张小桌边,扭头鬼鬼祟祟的看着四周的客人。
“哥,咱到底哪天去割肉?”炭黑男捻起一粒花生,搓掉红衣,丢进嘴里。
矮黑男咳了一下,拿出手机翻了翻,半眯着眼睛答道:“国庆咋样?”
“嚯!好啊!”炭黑面露喜色,大声欢呼道,但很快又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那家人国庆肯定会出去玩,整整七天呢,咱就算是爬着搬,也能给搬得一干二净了,哈哈哈,大哥英明!”
“英明个屁!”矮黑抓起一粒花生塞到炭黑的嘴里,贼眉鼠眼的往四周瞟了瞟,小声说道,“万一人家不出去呢?”
“呃……对啊,要是不出去又咋整呢?”炭黑把花生米嚼得嘎巴嘎巴响,抠了抠头皮,尴尬说道。
“笨蛋!要不怎么说我是哥,你是弟呢。”矮黑歪嘴一笑,“订点票,送他们全家出去耍耍,嘿嘿嘿。”
“哦?噢!英明,果然还是大哥英明!”炭黑抱着拳,心服口服的赞叹道。
“别光顾着拍马屁,赶紧订票呐!”矮黑往那人脑袋上用力拍了一下。
“啊?是我来订呀?”炭黑面露苦色,看着手机上的寒酸的余额,心不甘情不愿。
“废话,要不怎么说我是哥,你是弟呢!”
“爸!”李早回到家里,端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个精光,接着又给自己倒了半杯,再次喝光后才继续往下说,“潘老师说,让你买个手机,要加到什么家长群里。”
李进走到床边,拿起一个墨绿色的铁盒,揭开盒盖,里面装着一张张红的绿的钞票。
他认真数了数,又把钞票放了回去,小心翼翼的盖好,放回枕头旁边。
“爸找了一个新工作,在一栋大楼里做保洁,就跟小白的工作一样,每天能有二百块,但是还要等几天才能发下来,等拿到工资后,我马上去买个手机,然后按你们潘老师说的办。”
“哇!二百块!那么一个礼拜不就能挣一千啦?爸,你简直太厉害了!”早儿拍着手,在屋子里开心的蹦来蹦去。
兴奋一阵以后,早儿稍微平静了一点,端着板凳坐到李进旁边,眼巴巴的瞅着他,好奇的问道:“爸,可是为什么不用咱家的虫去挣点钱呢?哪怕治治病什么的,那才是你最厉害的本事嘛。”
“你爷爷跟我讲过,用虫敛财是养虫人的大忌,”他扶着早儿的肩膀,认真的说道,“一旦把虫和金钱捆绑在一起,虫就会产生贪念,有了贪念,虫就会变坏,变坏的虫就再也没有用了,那么祖先传下来的基业也就彻底完啰。”
“虫和钱绑一起,虫就会变坏,那么人呢?”早儿瞪圆了眼睛,同样认真的问道。
“会,当然也会。”他摸摸早儿的脑袋,“但不是每个人都会变坏的。”
“爸,你现在一天都能挣两百块啦,等买完了手机,剩下的钱准备干点啥?”早儿从那个深刻的话题里跳了出来,换了个轻松一点的问题聊。
“给你攒着。”他在早儿的鼻梁上轻轻刮了刮,微微一笑。
咚咚咚,一阵大力的拍门声传来。
父子俩对视一眼,不假思索朝门口走去。
“请问你是?”李进看着门外的女子,礼貌的问道。
这个女子看着跟他一样,也是二十多岁,头发打理得很好,又黑又直又亮,甚至能照出人影来。
她眉毛很细,嘴唇很薄,身材很瘦。
女子嚼着口香糖,手里拎着一个手机,手机壳上还挂着一串铃铛,一动就发出叮铃铃的响声。
“听说我姨姥这房子借人住了,就是你们啊?”女子不怀好意的看着面前的父子。
“是我们。”李进察觉到了敌意,但仍然冷静的保持礼貌。
“那就快点给钱吧。”女子单手一摊,歪着脑袋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们……”早儿想要争辩,这房子明明是奶奶让他们住的,凭什么要把钱给她。
可是李进制止了他,深吸一口气,平静的问道:“住了你家的房子,是应该付房费的,请问需要给你多少钱?”
“这么大的四合院,你出去打听打听该多少钱,念在你是姨姥的朋友,我给你打个五折,每个月就只收你两万块吧。”她的手伸得更近了些,手腕上的金镯子又粗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