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北部的一个小区,高楼林立、灯火辉煌。
其中一个靠近楼顶的房间拉着粉红色的窗帘,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坐在床边,低头看了一圈卧室里脱得到处都是的衣服,叹了口气。
“这么早就睡?你不对劲吧?”她把小薄被掀起一角,露出唐心的脑袋。
“妈,我真的困了,今天工作太忙啦,你就让我睡呗。”唐心闭着眼睛,用手臂挡着亮光,撇着嘴哀求道,说完朝另一个方向猛的翻过身去。
女人淡淡一笑,探出饱经沧桑的手慢慢抚摸唐心的头发,把卧室里的灯光调暗了一点,温柔的说道:“你每个星期会到妈妈这边两天,今天是这个礼拜过来的第二天。
以前每次过来,你不是都要陪我聊到眼睛实在睁不开才罢休的吗?
今天这么反常,我这个当妈的难道还能察觉不到?
其实妈不是想管你,跟你们徐经理私下沟通也只是想了解你过得好不好罢了。
徐经理今天跟我说了,你又换了个岗位,做起了保洁员,是吗?”
徐经理就是那个短发的中年女人,是负责领唐心入行的姐姐。
她之所以吵着要早睡,就是想摆脱这一轮母亲的拷问,哪个母亲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自己孩子干保洁?摆明就不会有好果子吃。
反正过了今晚,再见面就是下周啰,她拖一天算一天呗。tefu.org 柠檬小说网
没想到唐心的妈居然一直有个内线,而且还正好是不遗余力调教她的徐经理,现在纸包不住火,逃避不了啦。
她抢过被子盖住脑袋,撒娇的说道:“哎呀,妈,干保洁怎么了嘛?劳动者不也是挺光荣么?”
“既然都承认了,那还装什么睡?起来吧,咱俩聊聊,交交心,行吗?”妈妈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发,伟大的母爱超越一切,终于让她放下包袱,拉下被子坐了起来。
妈妈帮她把枕头竖起来靠在背上,左右检查了两下,微微一笑,拉起她的手,在手背上缓缓的拍抚着道:“你觉得我会责怪你,所以借口说困了,想靠装睡蒙混过关,对吗?”
被戳穿后的唐心一下子没了底气,突然朝前一坐,一脑袋靠在妈妈心窝里:“哎呀,妈妈,你知道还问?”
妈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笑了笑:“唐心,妈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就是想破罐子破摔,逼老唐把你辞退吗?
你从小喜欢美术,想搞设计,我们都知道。
可老唐那人独断得要死,他只想把你留在身边,留在他的公司,哪怕你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他初衷应该没有恶意,虽说我没有半点名分,但你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当父母的没有不希望自己孩子好的。
外面的社会有多凶险,他比你、比我都要清楚得多。
他在外面的仇人有多少,你和我也同样清楚得很。
把你拴在公司,其实也算是对你的一种保护,只不过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想在笼子里活着,想要自由,想要无拘无束,想要实现自我。
慢慢来吧,就像你那个哥……”
唐心噌的一下坐直,眼神严肃,呼吸急促,看样子有些生气,撅着嘴唇道:“能不能不提那个人?我可没有那种哥!”
“对不起,”妈妈敞开怀抱,再次把她拥入臂弯之中,“妈妈错了,妈妈再也不会提他了,唉,唐心,你已经二十一了,该长大了,你自己的路自己做主吧。”
妈妈虽说不忍心孩子当保洁员,不愿意她去做最脏最臭的工作,但就如刚才所说,脚下的路总得靠唐心自己走出来。
啪嗒,妈妈帮唐心关掉台灯,盖好被子,在她额头暖暖的吻了一口,轻轻的道了声晚安。
四周在黑暗中安静下来。
潘老师在昏暗的浴室里把两只手来来回回洗了无数遍,几乎快要洗秃噜皮啦。
“搞快点,大家都排着队等着呢,这可不是你自己家,能不能有点集体意识?”浴室外的几个女人毫不客气的催促道。
这是学校给没有房子的老师准备的集体宿舍,就在学校操场边,一栋两层高的小房子。
每层四个屋,每个屋住四人,男老师们在一层,女老师们在二层。
别看条件简陋,关系不够硬的老师就算挤破脑袋也不可能住得进来。
潘老师抬眼瞟了瞟浴室门,没有讲话,继续在通红的手背和手掌上搓着。
“哎,那么喜欢洗澡,咋不去校长家里洗呢?还能替我们节约点水费呢,哦?”
“她倒是想去,可是不敢呀,因为人家老婆回来啰,每个月就回来那么几天,某些人又要被冷落啰。”
门外挖苦讽刺她的话越讲越难听。
嘭!潘老师猛的拉开门,裹着浴巾走出来,愤怒的瞪着面前的三个室友。
“哎呀,谢天谢地,我的姑奶奶哟,你总算是出来了,我们还以为你死里面了呢,哈哈哈。”一个女老师肆无忌惮的挑衅道,用力拨开潘老师的肩膀,拎着一筐洗漱用品径直走进浴室。
在这个房间里,潘老师是最卑微的一个。
虽说她跟王大强有点超越上下级的男女关系,但这种不能放到明面上的关系就跟没有一样,甚至有时还会起负的作用。
其余三个女老师,无论家事学历背景能力,全都甩掉她几十条街,硬得不得了。
那为什么不换个宿舍?
呵呵,换哪个宿舍不一样呀?
潘老师坐在自己床上,低头看着被搓得几乎红肿的双手,眼里又气又恨。
今天栽赃陷害李早不成功,还发现李早有特殊体液,会冒绿光的体液,而且是永久有效,她出自本能的感到嫌弃和恶心。
这几天,自己的手可能摸过早儿,也可能偷偷摸过早儿的东西,恐怕也沾上了永久有效的绿光。
这一刻,对李早的厌恶、对室友的愤怒、以及对世界的不满,全都融合到了一块。
砰!一罐护手霜被她狠狠砸在地上。
“啊”潘老师抓着自己头发,闭着眼睛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
“啊……啊……哎呦……啊……求,求求你们……别再打了……”巷子里,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地上,嘴角冒血,捂着脑袋苦苦求饶。
“停。”一个赤裸上身的胖子喊道,蹲到旁边,薅着那人的头发把他脑袋转了过来,“我们为什么打你,你不知道吗?”
“知道知道,威哥,我错了。”那人焦急的答道。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这个道理你妈妈没教过你么?花钱的时候我看你挺痛快的呀,怎么到还钱的时候就变得这么痛苦了?兄弟们陪你玩了一晚上,不管怎么说,总得掏一点利息吧?啊?”威哥把那人的头发揪得更用力了一些。
那人双手合十,转过身子跪在地上,哭着说:“威哥,我要是有钱,肯定全还你了,可是,可是真的拿不出来啦,我现在能卖的全卖了,就差卖血了,求求你,再通融我几天,我保证几天后肯定能弄到钱还你们,不然你们就算打死我也无济于事啊,总得给你们公司交差的嘛。”
威哥手指一抬,一根刚刚点燃的烟马上递到了手里,他使劲抽了一口,接着从鼻孔里把烟全吐了出来,突然把烟头往那人手背一摁,伴随着那人的尖叫发出嗞的一声。
“三天,我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要是再还不上钱,你就等着去护城河里喂鱼吧!走!”威哥起身,带着四五个小弟从容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