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兰点点头,叹道:“医生说是脱臼,矫正一下就没什么大事。只是皮外伤可能要待几天才能好。”
“说起来还得多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也要受伤。”
赵小兰回想起在旱冰场上那个凶神恶煞的猴三,现在依然心有余悸。
“路家不平拔刀相助,这点觉悟咱还是有的。”
陆一鸣漫不经心地回应了一句,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如果李栋梁真的骨折了,恢复起来少说也有三四个月,对他后续的计划会有很大影响。
赵小兰好奇地看着陆一鸣,这个年轻人眉清目秀,谈吐大方,怎么看都跟未来的公公口中的不良青年不沾边。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赵小兰在旱冰场傻怂,亲眼见证了陆一鸣的义举,很快打消了她心里先入为主的偏见。
两人又聊了一阵子,赵小兰对于陆一鸣的印象一变再变。她出生在书香门第,对个人修养方面非常敏感。
陆一鸣虽然是罗镇的乡下青年,但从谈吐上看,比大城市的人都毫不逊色。甚至在措辞上更有深度。
跟他说话的时候,就感觉像在面对一位饱经风霜的学者。
这样的人跟李国强嘴里的地痞无赖,怎么都对不上号。
过了好一阵子,李栋梁被人搀扶着走出了病房。脸上没有表现出异样,说明问题真的不大。
李栋梁身边的中年妇女,再次见到陆一鸣时,脸上有些歉疚,走过来伸出手来,尴尬道:“你就是陆一鸣吧?刚才是我太着急了,误会你了。伯母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赵小兰见陆一鸣挠头,急忙介绍道:“这位是栋梁的妈妈,章惠伯母。”
陆一鸣恍然,伸出手来跟章惠亲握了握手。他对这个女人有些印象,小时候还去过自己家玩,模糊的记忆里对她还有些好感。
“伯母不用道歉,这也不怪您。”
这时,他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李国强。
刚才跟赵小兰的交流中,不难的出一个结论。李国强这个老瘪犊子肯定平时没说他的好话。否则这一家人不可能他有这么大的成见。
不过,这也怪不得李国强,谁让‘自己’以前不争气呢?
李国强平时不苟言笑,但在这个时候也必须有点表示。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一鸣,你伯母今天刚从省城回来,今天晚上到我家吃饭吧。”
陆一鸣没有傻乎乎的答应下来。
李国强这句话说的有点含糊,说是要请他吃饭,却又说媳妇今天刚回来,摆明是要要一家团聚。
如果在这个时候不识相地去蹭饭吃,给这家人的印象分就要打折扣了。
陆一鸣挠挠头,憨笑道:“不了,伯父,伯母刚回来,你们一家人还是要好好团聚一下。我就不打搅了。”
果然,李国强夫妇都只是笑笑,没再强求。
这时,一直没吭气的李栋梁走过来,拍了拍陆一鸣的肩膀。
“好兄弟,今天多亏你帮忙。等有时间,我请你喝酒。”
李栋梁比陆一鸣大两岁,显然一副大哥跟小兄弟说话的态度。
前世的陆一鸣身为霸道总裁,很不适应别人对他这样说话,但眼下毕竟他是有求于人。
既然李国强夫妇在场,他就得好好把握自我表现的机会。
陆一鸣点了点头,看了看天色道:“那咱们改天再聊吧。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去一趟白鹿坡。伯父伯母,栋梁哥的伤还没有痊愈,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白鹿坡?
李国强微微一愣,眉头不经意地皱了起来:“这么晚了,你去白鹿坡干什么?”
陆一鸣脸上露出一抹伤感:“年关了,我去肉铺李四叔那定了点猪肉,想去榆树林看看张伯伯,还有在白鹿坡爸妈。”
听到这句话,李国强沉默了。
在这一家人里,他在罗镇待得最久的,也最了解陆一鸣。
过去一年,陆一鸣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恶劣。
但从今天看来,他似乎也不像传闻中那么不堪。
李国强一家人的感情很好,父慈子孝,很注重传统。
张麻子是什么人?
一个外地来的护林人罢了,在罗镇是属于边缘人群。无亲无故,谁在过年的时候能想起他?
李国强记得陆明远活着的时候,跟张麻子关系不错。没想到陆一鸣还跟他有来往。
这年头自家人都不常吃肉,还给一个外人送?足见这个年轻人心底不坏。
更何况,一个孝顺孩子又有什么坏心思呢?
章惠有些动容,抓着陆一鸣的手道:“一鸣,我早年在去省城上班之前,也跟你爸妈有些交情。”
“伯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爸妈没白生你啊。”
“明天晚上你来我家吃饭,伯母给你做一桌好菜。”
“好的,伯母。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一步了啊。”
人际关系要懂得点到即止。
陆一鸣应承一句,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看着这个年轻人稍显落寞的背影,章惠瞪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李国强,你真不是个东西。人家明远在世的时候,还跟你关系不错。你个老东西活了多半辈子,连做人都没学明白。”
李国强眉头一挑:“厂里时间紧任务急,我哪有时间管别的?”
章惠哼了一声,转头看向李栋梁:“儿子,你有空多跟一鸣这孩子走动走动,别跟你这个没良心的老爸学。”
李栋梁尴尬一笑道:“好的,妈。”
章惠转头看向准儿媳赵小兰,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很好,让人越看越喜欢。
她拉起赵小兰的手,笑呵呵道:“走,咱们回家吃饭。”
赵小兰乖巧地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尽管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但陆一鸣身上似乎有某种魔力,他的一眸一笑在脑海中怎么都挥之不去。
离开卫生所,陆一鸣直接去了肉铺。
虽然他刚才是临时起意,想要在李国强夫妇面前表现自己,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
他跟张麻子无亲无故不假,但对方毕竟帮了他的大忙。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身在异乡无依无靠,的确有些怪可怜的。
况且,他这副皮囊终归是陆家血脉,白鹿坡的两座孤坟理应去祭奠。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既然重活一世背负了这份因果。
这仇,就必须由他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