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作用的疯子,早知道就把你丢去后山餵狼狗。]
[不听话?不听话就打死你。]
[晦气的棺材子,你就该和你那个妈一起死在土里头。]
尘封的记忆破土而出,晏辞那只扣住夏父的手青筋暴起,指甲因用力而和血肉分裂开道道口子,往外渗着血迹。
比起夏父,他反而更像残酷嗜血的施暴者。
余听从来没见他这个样子,陌生,恐怖,令人惊惧。
季时遇倚靠着墙壁,竟从喉咙里溢出轻笑。
他早说过,晏辞本性残暴,在本一尘不染的童年里犯下恶行,长大后又用那双手摧毁了一个又一个企业,让成千上百的人失去赖以生存的工作岗位,他能是什么好人?
「派出所的!」
「快松手!」
派出所巡警姗姗来迟,两个大男人上前将晏辞拉扯开。
他就像杀红了眼的恶狼,竟想挣开民警继续攻击。
「同学你冷静点!」
「你再这样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民警的语气严肃起来,余听这才回神,冲过去抱住了晏辞。
他在颤抖,全身肌肉蓄势待发,皮肤是冷的,呼出的气息却滚烫异常。
余听的耳朵贴在他胸口,听着那急促的心跳,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不知道晏辞怎么了,不明缘由,但是让她无法自己地泛起心疼。
余听很香,也很暖。
发丝是暖的,拥抱是暖的,浸湿胸前衣襟的眼泪同样是暖的。
理智重回,紧绷的精神逐渐放松下来。
晏辞茫然一瞬,缓缓低头,倒映在视线处的是她的鼻尖还是眼泪,晏辞手臂施力,慢慢把她拢在怀里,嗓音涩哑的从空气摩挲到她耳边:「听听,别怕。」
余听哭得更凶了,脑袋一个劲在他胸前拱。
晏辞很想摸摸她,然而手很脏,最后附下身,用脸蛋在她头顶来回蹭了蹭。
「同、同学,你们抱够了吗?」
民警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有种他们来的不是时候的感觉。
余听急忙反应过来,松开晏辞揉了揉眼睛。
母女俩倒在地上,状态很差;夏父的情况更加不好,若不是胸前那点微弱的起伏,别人还以为是直接死了。
「先打救护车,你们俩和我来一下。」
民警拿出纸笔,带两人来到宽阔的客厅,见门口还站着季时遇,同时招呼他过来,「你也来。」
三人并排站在一起,其中余听的表情最为紧张。
她不自觉地拉住晏辞袖子,身体下意识地远离季时遇,向晏辞旁边靠,注意到这个动作,季时遇无端冒出一股无名火。
「谁报的警?」
「我……我。」余听弱生生举手。
民警开始记录:「怎么回事?」
余听放平呼吸,言简意赅道:「夏七七是我同学,她爸爸喝醉酒家暴她和她妈妈。」
「你呢?」民警向晏辞示意。
余听好不容易恢复平稳的心率再次突突地乱了起来。
她很怕晏辞担上责任,晏辞比他们大一岁,身份证上已经成年,要是按照故意伤害罪被抓进去……
实在不行的话她就找江淮,再再不行就多花点钱帮晏辞摆平。
短短三秒,余听进行了常人想像不到的头脑风暴,结果他只是很平静地说:「正当防卫。」
男警的笔尖明显顿了一下。
晏辞说:「根据《刑法》第二十条规定,为使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中的不法侵害,而採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1」
晏辞眼皮不眨,平铺直叙地把刑法一字不差地背了出来。
刚看见过他熟练开锁的余听:「……」
她仍未知道晏辞背着她储备了多少知识。
救护车此时赶到,抬着受伤的三人离开。
余听他们也和民警一同去了医院,在民警在里面了解情况时,三人在外面安静等候。
很快,民警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们和我去一趟派出所,签个字。」
余听忙问:「姓夏的怎么处理?」
民警说:「因为是家庭纠纷,所以不好定义。」
余听一下子急了:「什么叫家庭纠纷不好定义,就因为他是夏七七的爸爸,打人就不用犯法了吗?哪有这种事!」
民警安抚道:「我们的意思是,怎么处理要看被害人的意愿,如果被害人不予追究,选择私了,我们也不能强制执行。」
夏妈妈和夏七七伤得不重,加上三人间属于夫妻和亲子关系,处理难度又加大几分。
「我不管!他打人不对,你们必须把他抓起来!」
余听气急败坏,民警反而是满脸无奈。
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到了现代社会仍不例外,不管什么纠纷,只要加上「夫妻」两个字,定义就不一样了,有时候他们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争论之中,一行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站在中间的老太太眉眼和夏父有几分相似,旁边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简直是翻版夏父,不用说也知道这是夏父那头的亲戚。
「儿呀!我的儿!」
老太太赶过来的第一句就是哭天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