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下车的时候,宫侑忽然叫住森川悠：“阿悠……”
森川悠停住关门的动作：“怎么了，宫侑前辈？”
“我……”宫侑顿了顿，半晌才道,“比赛加油。”
“嗯。”森川悠微微一笑，“谢谢阿侑前辈送我回家。”
“再等等。”森川悠下车的瞬间,宫侑也跟下来，打开后排车门,递了一个纸袋子给森川悠，“送你的。”
纸袋子里赫然躺着一双鞋，和今天宫侑试穿的那双一模一样，只是尺码不同。
森川悠眯起眼睛：“这算什么？”
“问那么多做什么？收下就好了。”不待森川悠拒绝，宫侑强硬地把纸袋塞进他手里,球鞋并不重，比森川悠平时爱买的鞋款要轻一些。
森川悠在车前顿住脚步,神情郑重地看向宫侑：“宫侑前辈为什么要送我鞋？”
“前辈照顾后辈不是应该的吗？”
“真的是前辈照顾后辈吗？”
深秋的夜里,风把路边的树叶吹到近前,刮得猎猎作响，在喧闹的风声中，森川悠的声音显得格外模糊。
似乎担心宫侑听不清楚,他又多问了一句——
“真的只是前辈照顾后辈吗？”
宫侑蓦然抬眸。
就听森川悠一字一顿道：“宫侑前辈,你是不是喜欢我？”
只有骤然缩起的瞳孔能表达宫侑此刻的情绪,他僵在原地，明明张口就能给出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他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我……”
“宫侑前辈果然是笨蛋。”森川悠蓦然换上放松的表情,“阿治前辈的话一点也不假。”
用宫治的话来形容,宫侑只是长着一张貌似精明的脸而已,其实脑子里除了排球一点空间也不剩。
——纯粹的笨蛋的集合。
“你、你都知道了？”宫侑吞了吞口水。
森川悠点点头：“因为宫侑前辈表现得太明显了。”
他这话完全就是糊弄对方,事实上，如果不是那次休息日去对方家里拜访，他怎么也不可能知道对方的真实想法。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和宫侑算是一类人，即使宫侑对他表达了排球以外的想法，他恐怕也会往排球上靠。
但——一旦知晓真相，森川悠就会变成直球类选手。
他不是拖拖拉拉的性格，而且以他的习惯，总归无法一直心安理得地接受对方的优待。
对方对他的好是因为喜欢他，那么不管通过什么方式，森川悠总要给对方一点回应。
“真的那么明显吗？”夜色下，隔着朦胧的光线，森川悠也能清晰地看见宫侑涨红了的脸，对于森川悠而言，这份感觉也足够奇妙了，高一那年他15岁，现在他23岁，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宫侑露出如此害羞的表情。
感觉很奇妙。
连他的心脏似乎也开始跳得清晰。
属于天才二传手的光环在这一瞬慢慢散去，更真实的那个宫侑呈现在森川悠面前。
这一瞬，对方像一个身处恋爱中的男孩，而非他的前辈。
“嗯！”森川悠笑着弯起了嘴角，“所以我很开心，会被这样的宫侑前辈喜欢。”
说完这句话，森川悠耳畔仿佛听见了“轰”一声轻响，宫侑双颊的红已经蔓延到了耳际，耳朵也变得通红通红的。
“那晚安啦，宫侑前辈。”森川悠拍拍站在那里、俨然已经变身呆头鹅的宫侑，“明天见。”
“明天见。”宫侑冲他挥了挥手，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阿悠，我不会说谎，所以……”
喜欢这件事是真的。
“了解。”森川悠比了个“OK”的手势，“我都了解的。”
从某种程度上说，森川悠对这件事接受度很良好——从高中到现在，他身边除了排球，就是一路陪伴他成长的小伙伴们，没有恋爱，没有搅和进乱七八糟的复杂事件里，和宫侑在一起似乎也是很好的选项。
毕竟他们都那么喜欢排球。
森川悠一路小跑回了家，到家不久，他手机里收到了宫侑发来的短信，两人互相道了晚安。
第二天一早，宫侑也在手机里对他说早安。
森川悠懒洋洋地从被窝里拿起手机，回了一个(*▽*)的表情。
这算是他和宫侑前辈之间的默契吗？
不久之后，森川悠的Line就被角名轰炸了。
角名：“？？？？？”
森川悠：“？”
角名：“你在玩弄阿侑吗？”
森川悠：“……凸，请不要用玩弄那么难听的词，伦太郎前辈。”
角名：“你就是那种人。”
角名：“你会骗光阿侑所有的钱，然后让阿侑光着屁股在冰天雪地里哭吧？”
森川悠：“你以为我们在北海道吗？在你心里可爱的后辈究竟是什么样的形象，伦太郎前辈？”
角名：“把可爱这个词划掉，谢谢。”
森川悠深深觉得，以角名的想象力，当职业排球选手实在太浪费了，对方应该去当编剧才对。
“没想到笨蛋森川也有开窍的一天。”角名洋洋洒洒发了一堆字数给森川悠，“阿侑昨天很开心的样子。”
“如果打算认真对待的话，还请好好对阿侑，那家伙的心灵其实很脆弱。”
森川悠沉默了一秒，不禁陷入沉思。
他已经不靠谱到连角名都担心他会伤害宫侑，所以他这些年在稻荷崎的小伙伴们心里到底构建了什么样的形象？
带着这样的疑惑，森川悠去采访了稻荷崎的诸位前辈和理石君。
理石的回答最早：“偷猫贼。”
银岛：“肉卷土豆和牛奶雪糕爱好者。”
角名：“小黑人。”
尾白：“变态拦网选手兼加练狂魔。”
宫治：“能降服阿侑的人之一。”
北：“最最可爱的后辈。”
大耳：“让我出场机会变少的后辈。”
赤木：“傻大个。”
森川悠：“？？？”
他自闭了。
果然，全稻荷崎只有北前辈是最最最可爱的前辈，其他人都是混蛋啊啊啊！！！
对此，森川悠的结论是，这群人在排球场上打不过他，只能私下里搞小动作动摇他的信念，呵，他是不会屈服的。
但森川悠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纠正一下理石的说法。
什么叫偷猫贼？以为时间一久就没有人记得了吗？
“在很久很久以前，稻荷崎排球部一位叫理石平介的选手为了提升自身的排球技能，主动提出让他最最最可爱的同学森川悠帮助他练习排球，为此，森川同学牺牲了他的睡眠时间和休息时间……”
森川悠在群里疯狂理石。
等了足足一个上午，理石居然都没有在群里露面。
……
这一天也是个休息日，森川悠吃完早餐又去床上躺了一会，和其他人聊聊天，下午的时候跑到训练基地独自一人练球，他家离得近，跑去练一练很方便，就算不练球，森川悠也会借用俱乐部的健身房和跑道。
训练基地里空荡荡的，很适合这种放松状态下的练习。
森川悠也没打算叫他的队友们，佐久早向来不爱凑热闹，叫了木兔和日向的其中一个，他一整天都不可能有休息时间了，这两个家伙一练起来就没完没了的。
练习结束后，森川悠回家打扫了一下卫生，他现在住的房子并不大，打扫起来很方便。
除了吃饭稍微有些麻烦之外，森川悠的东京独居生活进行得很完美。
……
下一场联赛，BJ遇上了VC神奈川。
正如俱乐部名称，VC神奈川的主场在神奈川县横滨市，无数动漫故事发生的神奇地段，混乱程度堪比东京池袋。
VC神奈川并没有给BJ制造太多阻碍，这一场比赛里，森川悠作为拦网发挥出色，在直接对抗中拦下了理石的好几个关键扣球，成为BJ当天得分最多的选手之一。
在理石的胁迫，不，在VC神奈川数只猫猫的胁迫下，森川悠请理石吃了一顿饭，并且撸到了全俱乐部的猫，还给猫猫们买了新的猫粮，足够一大群猫吃上好几个月的分量。
理石对此表示震惊：“森川你什么时候对人有这么大方就好了？”
“刚刚吃饭的钱，你付？”森川悠眉头微挑。
国中的时候，森川悠倒是来过几次神奈川，那时候冰帝和立海大的练习赛很多，后来去了稻荷崎，他和立海大排球部的联系也变少了。
现在和他还联系的只有真田，因为对方也是职业选手的缘故，在一些商业活动和颁奖典礼上经常会和他碰上。
“理石变厉害了很多。”大巴车的后排，森川悠小声和宫侑嘀咕。
大巴车前后很多排座位，森川悠一上车就瞄准了后排的座位，刚坐下不久，宫侑就在他对面坐下，两人之间仅仅间隔一条过道。
一般是森川悠说，宫侑听，有时候也会变成宫侑说，森川悠听。
“可他还不是被你拦下了很多球？”宫侑无奈道，“他没来抱怨已经很不错了。”
“宫侑前辈的意思是理石比我更成熟？”森川悠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宫侑：“……如果你非这么认为的话。”
森川悠轻轻拍着宫侑胸口：“宫侑前辈，我们才是一国的，这一点请你牢牢记住。”
“好吧。”宫侑眨了眨眼睛。
一分钟之后，森川悠手机里收到了来自佐久早的吐槽短信。
“你们……可以不那么肉麻吗？”
森川悠：“……这和肉麻有什么关系？”
“你没有注意到吗？睁大眼睛看看其他人的表情。”
森川悠抬起头看了一眼——整个BJ俱乐部，除了日向和木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之外，其他人，包括萨姆森教练都一脸好奇地投来了视线。
森川悠：“……”
他果断一脚把宫侑踢到了前排。
宫侑回去的时候连表情都是茫然的。
佐久早：“……”
果然，蠢蛋就连谈恋爱的时候也是一样的蠢。
……
在森川悠看来，他和宫侑相处的模式不太像正常恋爱的模式。
至少，他到现在都没有表达过对宫侑有好感的意思，宫侑也没有当着他的面正式表白过，两者之间更像是那种自自在在自有相处的感觉，和高中时候有些像。
没有过界，也没有过于黏人，只是从感觉上说，的确比以往更亲密些——压马路的时候会偷偷牵起手，喝饮料的时候会趁对方不注意偷偷喝一口。
也许这根本就不是恋爱，可惜他们会的只有这些。
他们只是在排球上变成熟了而已，内心里和过去还是一样的。
休息的时间，两人一般会约着一起出门看电影，或者关在家里看电视，什么风格什么题材的都看，宫侑会试着做寿司，可惜他的手艺比宫治差了不是一点，只达到勉强可以入口的程度。
森川悠倒是跃跃欲试，可惜他的想法迅速被宫侑扼杀在摇篮之中。
东京的大街小巷被两人逛了个遍，包括那些位置很隐蔽的鞋店，森川悠经常会淘到自己喜欢的鞋款。
实在没事做的时候，两人会一起跑到俱乐部练习排球，或者去外面打打网球和羽毛球，森川悠的网球其实打得还不错，毕竟和迹部他们相处过很长一阵子。
对此，角名表示：“这和你们平时相处有区别吗？我以为阿侑已经告白成功了。”
森川悠神色深沉：“那真正的恋爱应该是什么样的？”
别以为他不知道，伦太郎表面上一副经验者的模样，但那恐怕都是理论上的经验，实操经验接近于零。
“睡觉？”
森川悠：“……？？？？”
伦太郎前辈，你不干净了。
他没有看错，角名伦太郎，凶猛如虎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