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雨天杀人魔
日本东京，源氏重工大厦。
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坐在窗前，目光看向玻璃窗外的东京市内。
现在还是下午时分，独属于夜晚的霓虹灯光还未亮起，下着小雨的天空阴沉之中又带点朦胧的氛围，海市蜃楼般的场景让往常扑棱着翅膀的飞鸟们也躲藏了起来，只剩下水滴淅淅沥沥洒落在建筑表面的动静。
男人一口饮尽杯中的山崎威士忌，烈酒入喉的刺激感让他眯了眯眼睛，很快又神色如常地往玻璃杯中继续添上了半杯酒。
每日都有清洁工人仔细擦拭的玻璃窗上，反射出男人的面庞，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偶尔看看杯中微微荡漾的酒，偶尔看看落在大厦玻璃上，粉身碎骨的细碎雨点。
“少主，临时有任务。”穿着白衬衫a字裙的秘书小姐，推开本就半开着的房门走了进来，在男人的身后半低着身子轻声说。
“今天我在休假吧？”源稚生皱着眉头，微微转身看向背后的女人。
“是政宗先生的意思。”樱还是低声道：“要拒绝吗？”
“唉。”源稚生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半杯威士忌摆在了地上，起身道：“回来再喝吧。”
樱退开半步，递给源稚生一瓶淡绿色玻璃瓶装的漱口水。
“谢谢。”源稚生接过漱口水，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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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源氏重工大厦的门前，守在门前的几名安保人员看到源稚生和樱的到来后，连忙撑起手中的伞想要上前。
源稚生摆摆手，带着身后的樱直直走进了绵绵细雨之中。
侍立于迈巴赫轿车旁，穿着挺拔制服的白手套司机单手撑伞，另一只手替源稚生拉开了后门把手。
司机后方的座位上，坐着一位表情和蔼、穿着和服的老人，他看到源稚生后，温和地拍拍身边的座椅。
“抱歉，事前不知道你今天休息。”老人微笑着说着，樱坐进了副驾驶位后，迈巴赫的轮胎开始缓缓转动，温和的巨兽驶入了雨幕之中。
“没事，自从上任执行局长后，我已经习惯了。”源稚生缓缓地说着，又反问了一句：“老爹是要跟我一起行动吗？”
“不，我是要去见老朋友，顺路所以捎上你。”橘政宗笑笑：“如何，最近执行局的事物。”
“跟往常差不多，只是猛鬼众近段时间似乎有些活跃过头。”源稚生低头，用黑色的棉布擦拭着手中的蜘蛛切：“前两天出现在新宿的‘鬼’，在歌舞伎町杀死了三个风俗女，我到场的时候‘鬼’已经伏法，但还是有执行局专员在作战中受了重伤，肚子被划开，肠子半挂在外面。”
“猛鬼众势力的增长之快确实有些出乎意料。”橘政宗叹了口气：“在歌舞伎町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也敢乱来，是完全失控的‘鬼’么？”
“恩，身体已经出现了多处龙化特征，完全失控了。”源稚生点点头：“大概是被放弃了吧，无药可救的‘鬼’的最后一舞什么的。”
“这么说对逝者可不太友好。”橘政宗笑道。
“如果老爹你真这么想，我可以道歉。”源稚生说。
“在和鬼的作战中，牺牲是不可避免的。”橘政宗摇摇头，看向副驾驶的樱：“善后做好了吗？”
“三位死者中，两位的父母得到了相应的赔偿款，足够他们度过晚年。剩下一位死者只有一个十岁出头的弟弟，已经派人将他接到家族设立的学校了，等高中的学业结束后，会把赔偿款连带利息一同交付给他。”樱说。
“嗯，我记得家族设立学校时，犬山家似乎是出资最多吧？”橘政宗问。
“是。”樱点头。
“别想这么多，老爹。”源稚生忽然说：“犬山家主跟日本分部几乎已经划清界限了。”
“不，我随口一问而已。”橘政宗哈哈一笑：“怎么，跟过去日本分部的前辈惺惺相惜起来了？”
“我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源稚生将蜘蛛切收入刀鞘，目光看向窗外车来车往的十字路口。
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默，橘政宗主动拍了拍源稚生的肩，提议道：“结束今天的任务后，去旅行一趟放松放松如何？”
“旅行？”源稚生扭头看向橘政宗，疑惑道：“老爹准备跟我一起去？”
“我？不不不。”橘政宗爽朗地笑声响起：“年轻人的旅行，当然是和自己的朋友们一起去，有我在的话，你们会束手束脚的吧？”
“算是给我的假期么？”源稚生问。
“恩，算补偿今天的加班，去好好的休息几天吧。”橘政宗说：“但前提是完成今天的任务。”
“我不是小孩子，老爹。”源稚生无奈地摇摇头。
橘政宗跟源稚生交流的时候，偶尔也会像是叮嘱孩子“写完作业了再去玩”的家长，但不同于其他家长的是，作为家长的橘政宗完全不需要刻意地跟孩子谈什么条件，因为源稚生是乖孩子，哪怕你不给他任何激励，他也会满分完成所有作业的。
“樱，任务是什么。”源稚生问道。
“根据警视厅的情报，昨天傍晚，市内一所小学门口的花坛里发现了一颗平民男性的头颅，死者年龄六十岁，刚退休不久。其余的肢体目前还没有找到。承接尸检工作的实验室在检测中，发现了头颅下方切口处遗留的角蛋白质固体。”樱一目十行地看着手里的文件夹，其实任务的内容在这之前，她就已经烂熟于心了。
“角蛋白质？”源稚生微微皱眉。
“角蛋白质是构成头发、指甲等人体皮肤外层的主要蛋白质，结合造成伤口的痕迹来看，医学实验室方面怀疑凶手完成切割头颅工作所使用的并非刀具，而是相当锐利的指甲。”樱快速地说：“死者面部，也有几道直连伤口部位的见骨划痕。”
“以及，在一个月前，那所小学的门口也同样出现过一颗男人的头颅，死者年龄五十五岁，生前去过的最后场所是一间居酒屋。”
“一个月前就发生过同样的案件，为什么现在才上报到执行局？负责警视厅交接工作的职员在做什么？”源稚生惊讶道。
“不，从一个月前那位死者遗骸上的伤口分析，凶手切割尸体头颅的工具是一把生锈的锯子。”樱将一份今晨出刊的报纸递给源稚生。
“因为两次尸体被发现的时间都是雨天，报社根据都市内的流言，刊登了名为《雨天杀人魔再现，被诅咒的校园》的专题报道。”樱说道。
“老爹你怎么看。”源稚生将手中的报纸递给身旁的橘政宗。
“询问别人之前，不妨先说出自己的看法。”橘政宗接过报纸，对源稚生微笑道。
“唯一的需要判明的，就是一个月前凶案发生时，凶手的血统是否已经开始异变。”源稚生缓缓地说：“如果最初还只是普通的杀人魔，没道理一个月内就能突变出这种程度的力量。”
“先假设是同一人所为吗？”橘政宗问道。
“东京警视厅不至于无能到这种程度，如果两者之间没有某种必要联系的话，那么上一起事件就不会在呈送来的报告上出现了。”源稚生说。
“有道理。”橘政宗点点头：“快速进化出的力量么，有点棘手啊。希望不要跟猛鬼众扯上关系，不然又得没完没了的开会了。”
“我一直以为老爹你很享受开会时的氛围。”源稚生淡淡地说。
“怎么会？”橘政宗抿抿嘴：“钓鱼、锻刀，这些可都比没完没了的会议有趣得多，没人喜欢工作的。”
“可老爹你的工作和生活几乎是一体的吧？”源稚生笑了笑：“说是要去见老朋友，不也是聊工作的是吗。”
源稚生虽然嘴上打趣，但心里也知道橘政宗如今面临的困境。
说起来橘政宗绝对可以入选“蛇岐八家家族历史上最不走运的十位大家长”，甚至可能进入前三名。毕竟历任大家长都是黑道中的至高领袖，就任时全日本的黑道帮会都会赶来拜见，便如新皇即位万国来朝，大家长光是只言片语都会震动黑道，他对谁皱眉那个人都会吓得寝食难安，他一旦动怒就会有人人头落地。
可橘政宗主政的时代家族已经沦为秘党的附庸，黑道帮会对本家的尊崇也有所减弱，他只得谨小慎微地经营着这个家族，常常加班到深夜，对待帮会、政治家和财团都格外地亲切，被认为是蛇岐八家历史上最温和的领袖。
他靠自己的人格魅力赢得了各方支持，蛇岐八家终于重新确立了黑道本家的地位。可是后来猛鬼众的势力又忽然崛起，从家族手中生生夺走了大片的地盘，把橘政宗搞得焦头烂额。
橘政宗这辈子都做着家族崛起的大梦，可自己却算不得宏才大略的领袖，只能靠兢兢业业来弥补，这种男人居然在大家长的位置上呆了十年，也真是个奇迹。
“是，瞒不过你。”橘政宗笑笑：“说起来，日本犯罪史上出现过的‘雨天杀人魔’，就算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个了吧？这帮新闻工作者们看来也需要更新一下自己的词库了，我记得大概二十年前，好像就在报纸上看过类似的标题。”
“老爹，你的朋友性子急吗？”源稚生突然问。
“怎么了？”橘政宗问。
“如果不急的话……”源稚生看向司机：“我们现在要去的方向是警视厅吗？”
“是的，少主。”司机立刻应道。
“调头，先去案发地看看。”源稚生说。
“大家长，您没问题吗？”司机问：“那边催……”
“无妨，少主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橘政宗靠在迈巴赫的靠背上，摆摆手闭目养神。
樱立刻把那所小学的地址报给司机。
“好的，距离这里不远，大概五分钟。”司机说。
“樱，让乌鸦他们继续在警视厅待命吧。”源稚生补充道。
“了解。”樱把停留在短信发送界面的手机放了下来。她虽然并没有特意告诉源稚生乌鸦和夜叉现在何处，不过源稚生倒也没猜错，作为家臣提早在目标地点等候少主，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对了，看看这个。”橘政宗保持着闭目养神的状态，从和服的袖口中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源稚生。
“这是……”接过照片的源稚生明显一愣。
“被昂热带上索斯比拍卖行的年轻人，卡塞尔学院的新晋‘s’级，路明非。”橘政宗淡淡地说：“看上去是个出挑的小子。”
“的确。”源稚生眉头紧锁，他目光紧盯着照片中身上穿满各式各样名牌服饰的路明非，他脖子上那条如中毒蚯蚓般的龙尾委实有些过于显眼，源稚生有点想笑，但现在车内的氛围似乎不适合他发笑。
源稚生虽然知道路明非‘s’级的身份，但没想到这个上个月还在电话里喊着他‘组长’的小子，居然也有跟在校长身边出风头的那一天，这让他多少觉得有点恍惚。
“你认识他？”橘政宗问。
“不认识。”源稚生摇摇头，两指夹住了照片中路明非的脸：“这张照片我可以收下吗？”
“当然，本来就是给你的。”橘政宗摆摆手。
“樱，帮我保管一下。”源稚生随手把照片递给身前的樱。
“是。”樱伸手接过，目睹照片的瞬间，从源稚生的视角正好能看到她的手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
“你们俩想笑就笑吧。”橘政宗眯着眼睛看向源稚生和樱之间的小动作，他的表情也不甚严肃。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源稚生立刻正色道。
“别小看昂热的眼光，他看中的人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橘政宗缓缓地说：“卡塞尔学院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大方地向各方势力介绍自己培养的新生血液了，你了解昂热，他如果这么做的话，很可能是把‘s’级看做自己的接班人了。”
“接班人吗？”源稚生无声地笑笑，他脑中不自觉地想象起路明非坐在昂热那张巨大办公桌前，一手端着红茶，另一只手端着一叠学校食堂刚刚烤制出的、还冒着微微热气的曲奇饼干的画面。
“哎哟！组长，你想起来怎么来看我啦，从日本坐飞机来是不是屁股疼？走走走，学校里新开了游戏房，要不要一起去玩两把？什么，有人会说闲话？不会不会，我现在都成校长了，谁还能管我啊！”想着想着，居然连那小子的声音都冒出来了。
“你低头在笑什么，稚生。”橘政宗疑惑道。
“不，没什么。”源稚生扶额，摇摇头：“校长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身为‘s’级也肯定有他的独到之处，我不会放松警惕的，老爹。”
“你能这么想最好。”橘政宗满意地点头。
迈巴赫的车速渐缓，在一座似乎是刚刚翻新过的小学门口停了下来。
“大家长，少主，到了。”司机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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