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稳抱住早已被夜风吹干的衣服鞋袜，踩着拖鞋的黑发少年背好书包, 一言不发地躲进了浴室。
他的动作很快, 全程用时都没有超过三十秒, 像是早就习惯了该如何藏进角落并抹掉自己的痕迹。
程意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可眼下他也没时间去想这些，胡乱把杂物推回原位，程意尽量自然地去给自己的小弟们开门。
早就习惯了自家老大爱赖床的脾性, 门外两个男生也没奇怪, 只是笑嘻嘻地把热腾腾的豆浆油条递给对方。
和往常一样招呼这两个皮猴进屋等, 逐渐放松的程意放下早餐去浴室洗漱, 一推门才想起里面还藏了个人。
程意搭上腰带的手顿时一僵。
哪怕站在角落里的少年已经非常自觉地闭眼转身, 可一想到对方还能听到，他立马就没了放水的心思。
真奇怪。
自己又不是没上过公厕。
砰地一声把门关好，程同学表情复杂地盯了眼在角落「罚站」的少年，难得用最快的速度洗漱。
于是等他出门的时候, 0049还能听到另一个男生夸张的调笑——
「哟哟哟，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大你今天居然没吹头发！」
沈裴嘴角轻勾：【还挺臭美。】
一直等到宿舍里彻底没了响动才走出浴室，沈裴将那件自己穿过的t恤塞进书包，意外发现书桌上多了杯豆浆。
尽管觉得程意应该不会大条到忘带早餐，可黑发少年还是没有乱动，确定整个楼层安静后才锁门离开。
——这个时间高宏良他们应该已经去了食堂，只要房门没被反锁，他就能回自己的宿舍洗漱。
与此同时，坐在程意身边的寸头男生一拍脑门：「卧槽，我就说有哪里不对，老大你走的时候是不是没锁门？」
另一个坐在前排的男生立马转头：「就是就是，好像豆浆也忘了拿。」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随便找了个藉口搪塞，程意懒洋洋倚在窗边，「反正都是些书本被褥，没锁就没锁呗。」
「说的也是，」装模作样地拿出课本早读，寸头男生杜建小声嘟囔，「趁着老班还没来，答案大礼包来一份吗？」
忽然想起自己昨晚收留沈裴时提出的要求，程意没有应声，而是从书包里抽出了他那足有九成新的练习册。
半天没有得到回应的杜建凑过去一瞧，好悬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这这这……我没眼花吧？太阳他老爷子真打西边出来啦？」
怎么说也和程意当了两个月的同桌，眼观六路的杜建当然能够认出，练习册上就是老大的字没错。
然而只有程意自己知道，这练习册上的字是谁写的。
一想到昨晚有只落汤猫在一笔一划熬夜描自己的字儿，他既觉得神清气爽，又觉得心尖上有那么点痒。
二班和三班都在一个楼层，嘴角带笑的男生状似无意地偏头盯着窗外，却迟迟没等到自己想见的那个路过。
时间久了，就连忙着抄作业的杜建都察觉出了古怪：「老大你看啥呢？外面有美女吗？」
「去去去，」心知自己这位同桌有多八卦，程意摆摆手，等了一会才问道，「隔壁班的那个沈裴，你知道吗？」
「知道啊，」一心二用的技能满点，杜建嘴皮子飞快地回答，「据说是个学霸，转校后头一次月考就抢了纪唯的年级第二，这次期中更是只差几分就能超过徐向阳这个铁打的第一。」
「年级前三都在二班，我要是一班老班，肯定得被气个半死。」
虽然对学习成绩这种事没有兴趣，但程意还是耐着性子套话：「既然是这样，当初一班为什么不要他？」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有关规定禁止开设重点班的情况下，一班就是学校里心照不宣的「尖刀」。
「好像是性格有问题吧？」挠了挠头，杜建不确定道，「我听二班的高宏良说，沈裴这人性子孤僻，平时没少欺负纪唯。」
「但要我说，纪唯那人……跟谁在一起都是被欺负的样儿。」
「要是我没记错，沈裴他爸杀过人那事，好像就是纪唯不小心说漏的。」
「换成我是沈裴，肯定也懒得给他好脸。」
机关枪似的吐槽了一串，杜建还没来得及问程意为什么会关心这些，早自习的铃声就准时响起。
直到挂钟上的分针又跳过两个数字，一直留神窗外的程意，才瞧见姗姗来迟的沈裴。
许是上楼时跑得太急，他脸上带着两抹非常明显的红晕，明显加速过的脚步也有些踉跄虚浮。
没等程意再观察更多，黑发少年便敲门进了教室。
因为沈裴成绩优异平时也很听话，站在讲台前的二班班任没有出声，只是点头示意对方抓紧回到座位坐好。
整整做了一整晚噩梦的高宏良顶着两只熊猫眼，条件反射地趴桌装死，完全不敢与那看似无害的少年对视。
习以为常地坐到教室靠窗的最后一排，因为头晕而心情烦躁的沈裴，万分庆幸自己没有同桌。
虽说所谓的「好学生」大多会被老师调到前排重点关照，可对于图清净沈裴而言，单独坐在后排才是最让他满意的选择。
0049担忧道：【你有点发烧。】
一边默背单词一边梳理记忆，沈裴微微摇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