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
对所谓的异能波动极其敏感，男孩抿唇握紧手中的圆球，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住了口。
谁都有自己的秘密。
哥哥是这样，他也是这样。
作为华夏区最早建立的人类聚集点，一号基地的住民大多有组织有纪律，实力出众的异能者更是繁多。
经过一天一夜的加班「抢修」以后，明面上具有威胁的大型变异植物都已清除，至于那些不幸去世的住民尸体，也早早被「回收」交由官方火化。
没有哭嚎、没有骚乱，一切如常。
毕竟对于活在末世的人们来说，死亡实在是太司空见惯的事情。
在这样的氛围中，早早起床出门的沈裴如愿买到了适合男孩穿的衣服，还顺路确认了一下登记处能否正常工作。
一来二去地耽误了许多时间，等他再回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
家中唯一一扇窗户被充当窗帘的深色布料紧紧遮着，叫人瞧不见里面的情况，沈裴前脚刚进了单元走上二楼，后脚便看到自己最熟悉的那道房门，咔哒一声从内打开。
早早将青年的脚步和气味印进脑海，男孩悄悄从门内探出头来：「哥哥？」
沈裴差点脱口而出的说教立刻重新咽回了肚子。
暗中围观的0049：【……你就宠他吧。】
按照它对那位的了解，自家宿主，早晚得栽在这句哥哥上面。
近几个月在地摊区交换买卖的衣服，大多是被空间异能者带回来洗净的货色，无奈男孩长得太好，哪怕是旧款式旧料子，穿在他身上，都无端被衬得贵重几分。
青春期的男孩虽有了几分小大人的模样，眉宇间却多少还带着些稚气可爱，没忍住轻轻捏了把对方白嫩的小脸，沈裴轻咳一声，又将手递到对方面前转移话题：「好啦，我们走吧。」
修长的五指干燥而温暖，和那些拿着刀的白大褂截然不同，乖乖把手搭在对方掌心，男孩唇角上扬，任由青年牵着自己走出了宿舍楼。
夏日稍显热烈的阳光暖融融洒下，他仰了仰头，肉眼可见地放松了几分。
想起对方昨天在越野车上的表现，沈裴放慢脚步询问：「喜欢太阳？」
「只是很久没有见过了，」谨慎换掉了研究所实验室之类的用词，男孩摇摇头回道，「那里只有灯，照不出影子的、冷冰冰的灯。」
「下次出门前记得提醒我把『窗帘』摘下来，」认真握紧男孩的手，沈裴笑笑，「或者你自己摘也行。」
然而听到这话的男孩却并不高兴，因为那代表着青年又会丢下他一个人出门。
外面的世界那么危险，对方连异能都没有，随便遇上什么丧尸或变异动植物，就很有可能会死。
但男孩也知道，在人类社会，像自己这样的幼崽往往是最需要保护的存在，所以他没有直接反驳，而是暗暗决定，以后要偷偷跟在哥哥身后一起出门。
完全没料到自家看似乖巧的小狼崽、已经默默想好了当自己保镖的计划，沈裴带着男孩去了行政大厅，替对方做身份登记的同时，还申请了相应的领养手续。
由于沈裴是一号基地的常住人口、研究所未毁前还有份正经的工作，在证实过自己确实拥有「空间异能」后，关于他领养资格的审核，很快便顺利通过。
反倒是男孩，作为想在基地定居的外来人口，哪怕他尚未成年，也必须接受工作人员和精神系异能者的单独排查。
独自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0049实况转播，沈裴用手捏住口袋里提前兑换的道具，随时准备着替男孩应付过这场盘问。
但令人惊讶的是，无论画面中那个经验丰富的精神系异能者再怎么诱导哄骗，男孩都能装作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面不改色地回以昨天沈裴教他的说辞。
0049咂咂嘴巴：【好傢伙，这是深得你的真传啊。】
【而且他居然有15岁了？你以后可得给人家好好补补。】
纤细瘦弱的身形几乎要比同龄的孩子小上一圈，屋内的两名工作人员明显也有些惊讶，只接着问了几个很平常的问题，就放了男孩出来。
「哥哥，」像是怕被其他人听到似的，男孩拉住青年的袖子，悄悄展开那张代表审核通过的表格，用手指在姓名一栏轻点，「我现在是沈一了。」
一低头望进男孩亮晶晶、难掩兴奋的眼眸，沈裴俯身抱住对方，温柔地在那长了个小小发旋的头顶亲了一下：「真乖，以后哥哥养你。」
啾。
一碰即逝的细微触感，却让沈一觉得很软很痒，仿佛耳朵又要从头发里冒出来似的。
不愿在这中场合给对方惹麻烦，他松开青年袖口，慢慢向后退了一步。
半点没看出男孩是在害羞的沈裴：【唉，我家崽崽的警惕心果然很强。】
随便亲一口都能把人惊走。
决心要在沈一面前做出点哥哥的样子，沈裴先在等候区给男孩找了个座位，自己则楼上楼下地跑了几趟，总算在半小时后拿到了全部的领养手续。
「幸好末世中的法律法规还不完善，否则我就要年满三十才能收养你了，」左手抱着一叠文件，沈裴停在男孩面前，伸出自己的右手，「走吧，沈一。」
「我们回家。」
顺着青年的力道起身，男孩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像是抓住了黑暗里唯一的光，重重、重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