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裴却完全不吃这套。
随手放下茶杯,他风轻云淡地指出重点:「迫不得已?沈家与安亲王府交好,也是迫不得已?」
「不知哥哥在与那安亲王世子花前月下时有没有想过,京都沈家,还有一个我坐在后位。」
「现如今安亲王府谋逆一事暴露,你们又将我置于何地?」
过去被刻意抛在脑后的问题在这一刻彻底浮出水面,沈瑜有心想要反驳,却根本讲不出那句「我不知情」。
他知道的。
他一直知道萧霍对龙椅上那位抱有诸多不满、也质疑过宸朝是否需要一位更好的帝王,推翻暴君、救百姓于水火,这些听起来充满正义的远大抱负迷人双眼,已然让他忘记了自己「妹妹」的处境。
尤其是在天牢里瞧见萧霍狼狈模样、说出「我去求父亲」这种话的瞬间,他的脑子权衡过各种利弊得失,却从未出现过沈裴的影子。
而他执意进宫探望沈裴,除了要替萧霍求一个活命的机会外,也是希望看到对方过得很好,消除自己心底那些愧疚与不安。
怎奈事情完全没有按照沈瑜的预想发展,黑发青年言辞犀利,如刀般撕破他用来粉饰太平的伪装——
言行相悖,无论嘴上说得多么舌灿莲花,沈家所做的一切,都明摆着没把对方当一家人看。
燃着无烟银丝炭的大殿温度适宜,沈瑜却觉得自己热得厉害,在沈裴一字一句的诘问下,他狼狈且慌乱,更没脸再提救萧霍的事。
「娘娘说得对,」心中的悔意在这一刻彻底攀到顶峰,沈瑜踉跄着后退,「臣、臣这便离开。」
亲口逼走了这世间唯一一个血脉相连、并对自己抱有善意的亲人,沈裴的神色依旧平静,他向来是个斤斤计较有仇必报的性格,饶是李芸茹关于双生子的选择与对方无关,他也无法再和沈瑜亲如手足。
更别提前世今生都想置他于死地的萧霍,倘若沈裴能如此轻易地选择原谅,那他这一世世的穿越又算什么?
「后悔了?」大步从屏风后走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的萧霍伸手,用力在青年眼前晃了一晃,「人都没影了还在看。」
「臣妾只是有些感慨,」轻轻抓住男人那只不安分的大手,沈裴摇头感慨,「从今以后,我便仅有陛下这一个亲人了。」
「有朕一个还不够吗?」蹙紧眉头,萧弋犹豫着道,「你若喜欢孩子……」
生怕对方再按着自己这样那样讨论生与不生的问题,拉响警报的沈裴飞速否认:「臣妾不喜欢。」
「瞧把皇后吓得,」被对方软乎乎的兔子样愉悦,萧弋哼笑一声,「京都外尚还有些安分老实的萧家旁支,不管你喜欢什么样的,朕都能帮你选到。」
暗中观察的0049:挑?选?
您以为养孩子是买白菜吗?倒卖人口是犯法的啊喂!
「臣妾只要有陛下陪在身边就够了。」尽管对古人而言,能被选为皇储便是天大的幸事,但沈裴依旧不愿随意去拆散、一个本可能圆满的家庭。
更何况以某暴君的霸道性子,若由他亲自抚养,那抱来的孩子能不能活过一月还是两说。
「看来皇后今日当真嘴甜的厉害,」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萧弋挑眉,颇有压迫力地俯身,「乖,叫声哥哥。」
沈裴:……???
「你刚刚叫那沈瑜哥哥了,」瞧出青年眼底的不解,萧弋堪称较真地解释,「还叫了两声。」
突然想翻白眼的沈裴:所以呢,你还敢更幼稚一点吗?
先前叫沈瑜时多少带了些故意刺激对方的阴阳怪气,如今让他对着萧弋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正正经经地叫哥哥,沈裴还真有点张不开嘴。
明明已经是六生六世的老夫老妻,然历久弥新,有些时候,他还是会真切地感到害羞。
可萧弋又哪里是会轻言放弃的人?
一把抱起青年转到寝殿、好好探讨了一番小罐子和药杵的哲学,他卡着药汁喷涌最要紧的节点,终是让对方挂在自己身上求饶,又软又黏地叫了一叠声哥哥。
什么好哥哥情哥哥弋哥哥……等红着眼的青年把这一连串肉麻的称呼叫了个遍,他早已哑了嗓子,只得重重一口咬在男人肩头,带着哭腔骂了声混蛋萧弋。
偏生被骂的暴君还像得了趣似的,喘着粗气逗他:「再叫一声。」
全然不知对方因何激动,清楚感觉到药杵某种变化的青年泪眼迷濛:「……萧弋。」
尾音带着些承受不住磋磨的难耐,药汁四溢的小罐子这下可遭了秧。
芙蓉帐暖,被翻红浪,待到**初歇,男人才拥着怀里猫一般哼唧的青年,抬手顺了顺对方微湿的发:「沈裴,朕……」
「我心悦你。」
——天意也好,巧合也罢,能与你相遇相知,大概是我这暗淡的一生中,屈指可数且最值得珍惜的幸运。
作者有话要说: 七世界完,撒花撒花。
还有点尾声照例放在八世界开头。
八世界预告:星际军校abo,特别教官学员(非师生),这一世的裴裴,是努力在alpha大本营装a的o。
日常比心,啾啾。
第154章
因得枕边多了个会为了国事烦忧到生病的皇后, 日日臭着张脸上朝的萧弋虽仍杀伐果决,却比原着收敛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