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完美谎言,难辨的也不是假象,而是掺杂了真实的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每当沈姣觉得快要抓住江东小辫子的时候,他总会诚实得令她哑口无言,有人是伪君子,江东是真混蛋。
盯着沈姣那张欲言又止的脸,江东主动开口:“还有什么想问的?”
沈姣不言语,江东道:“那就先想吃什么。”
说罢,他拉着沈姣往病房里面走,沈姣眉心一蹙,“干什么?”
江东来到衣柜前,一手拉着沈姣,一手解着病号服扣子,“你猜。”沈姣目光逐渐变得锋利,像是蓄势待发的猫,但凡江东敢怎么着,她一准把他抓成血葫芦。
最后一颗扣子也解开,松散的衣襟露出一片白皙细腻,又紧绷有型的胸膛,沈姣佯装视而不见,江东道:“老实站这。”
他松开沈姣的手臂,脱下病号服,换上自己的衣服,而后很自然的去拉沈姣的手,沈姣往后一躲,江东拉了个空。
目光相对,江东问:“干嘛?”
沈姣说:“这话应该我问你。”
江东道:“我带你出去吃饭。”
沈姣道:“我又不是眼瞎,用你领。”
江东勾起唇角,“行,您请,您走前面。”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打开外面房门时,门口一堆人,一面是江家的,一面是邝家的,周童面无表情的盯着江东,瞬间让江东涌起很多不好的回忆,所以他临时起意,冲着周童扬起灿烂无比的笑容,主动打招呼,“hi,好久不见。”
周童面不改色,沈姣心底警铃大作,暗道江东搞什么鬼。
江东对周童说:“走吧,一起去吃饭。”
一行人呼呼啦啦的往外走,到了电梯口,江东吩咐身后人:“到下面等着吧。”
江家保镖点头离开,等到进电梯时,四周左右都是邝家人,江东竟然一个人都没带,沈姣不晓得他搞什么鬼,真当深城是他的地盘,有恃无恐,还是故意做给她看?但无论哪一种,江东的行为都太过冒险,如果她真是替邝家来的,光是坐电梯这十几秒钟,就足够江东死上十回八回。
要么说有些人,骨子里的混。
电梯门打开,两米外站着江家保镖,一行人往大堂方向走,江东正撩闲周童,“小五不挑,你说吃什么,你们是第一次来深城吗?”
话音刚落,大堂中清晰传来一个小孩清脆的叫声:“哥哥!”
江东完全没反应,沈姣也不甚在意,直到那声音再次扬起,更笃定了几分:“哥哥!哥哥!”
沈姣随意扭头瞥了一眼,大堂右边走廊口,那里站着五六个人,身后几人是保镖打扮,前面一男一女,男人站着,女人蹲着,两人目光都集中在中间的小女孩身上,小女孩伸手指着江东的方向,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喊:“哥哥!”
江东感觉到沈姣在偏头看,顺势瞄了一眼,对面男人抬起头,两人目光相对,江东刹那间变了脸。
所谓的不动声色,还是没有戳到猝不及防的那根神经。
江悦庭望着江东,江恩还在不遗余力的重复喊着哥哥,闵婕很害怕,明知江东不喜欢她出现在深城,她过来都是小心再小心,没想到会在这个当口碰上,不能捂江恩的嘴,她只能蹲下身体,很小的声音道:“嘘,嗯嗯,不要大声说话,这里是医院,你会吵到其他人的。”
江恩伸手指着前方,“哥哥!哥哥!”
江悦庭平时给江恩看了很多江东的照片,刚开始是小时候,突然有一次放到江东在沙滩上的视频,江恩意外的喜欢看,每天重复循环无数遍,渐渐地江悦庭也开始给江恩找一些江东现在的照片,只是没料到这么小的孩子,记性会这么好,甚至先大人认出江东。
两拨人隔着数米的距离对视,空荡的大堂中只有江恩一个人的声音,不知听到第几声的时候,江东收回视线,迈步往前走,两拨人的尴尬局面,终是以一方的离开暂为告终。
看着人离开,江恩小小的脸上充斥着大大的疑惑,像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又像是手足无措。
江悦庭弯腰一把将人抱起,笑着道:“我们嗯嗯真厉害,连哥哥都认识。”
江恩茫然着重复:“哥哥…”
江悦庭一如往常的问:“喜欢哥哥吗?”
江恩点头,江悦庭道:“刚才人太多了,哥哥没有看到你,下次见面会跟你打招呼的。”
小孩子的心情,来得快去得更快,一点零食就哄好了,上车时,江悦庭拉住闵婕的手,轻声道:“他就这样,不用多想。”
闵婕说:“我没事,主要又影响他心情,心里过意不去。”
江悦庭道:“你已经足够尊重他了,碰巧遇见也没办法。”
闵婕湿着眼眶道:“以前没有嗯嗯的时候,我只觉得抢了别人妈妈的位置,现在自己当妈了,我能理解江东的心情,我跟嗯嗯抢了他所有东西。”
江悦庭沉默,半晌才道:“他总是不懂,我是他爸,就算我再婚,有人顶了他妈妈的位置,也没人能代替他,我的所有东西都可以平分给他和嗯嗯,但他有需要,我的命都可以给他。”
江东是不懂,他要江悦庭的老命干什么,他想要的,永远都求不来了,不是从南月自杀的那天开始,而是更早之前,当他发现世上开始有事与愿违时,不是他想让爸妈夫妻和睦就能和睦,不是他想让南月开心南月就能开心,更不是他想让江悦庭多在意他一些,江悦庭就能办到。
那颗破碎的种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埋下的,他看不见更挖不出,只能等到土崩瓦解支离破碎的那天,站在断壁残垣之下,跟他最爱的人一起承担结果,没有人问过他受不受得了,大家只是一个劲儿的偷偷埋怨,你为什么这么不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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