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诵的暗访队伍太过招摇,没多久就被人知道,那斥候是一批接一批来,又一批接一批的走。
“真的热闹了,我们变成了梨园子弟了。”
吴琼渊叹道,大家心知肚明。
“吴姐姐,听说宫中专门有男的演女的,女的演男的,这你见识过吗?”
浑芸问道。
“不仅见过,而且亲身体验过。”
吴琼渊一脸认真。
“真的吗?感觉怎么样?一定是怪怪的。”
浑芸睁大双眼,黑葡萄般眼睛一闪一闪。
“你也经历过,我们不是女扮男装过吗?”
一看浑芸没反应过来,吴琼渊赶紧点透。
“要是她误会自己耍小聪明玩她,那她的自尊如何受得了。”
吴琼渊也是善于揣摩别人心思的高手。
“宫中逢年过节是唱堂会,我因自己服侍金昌公主年龄小,从来去过那个地方,不过听到过的人说那地方挺好玩。”
吴琼渊笑着说道。
“下次,下次咱们俩混进去看看热闹。”
浑芸笑道。
“好。”
吴琼渊自然不便驳她的面子,皇宫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太子,改天你给你爹说一声,也让梨园的人到你东宫开堂会吧!”
浑芸掀帘对骑在马背上的李诵说道。
“没问题,我给我爹请旨,应该没多大问题,到时把你爹你哥一并请来。”
李诵笑笑,他要让天下人知道,他爹德宗还是宠爱有加,他的太子地位是无法动摇。
“舒王,这位子本来就是我的,你再受父皇宠爱,也改变不了我储君地位。你想抢,下辈子投生快点。”
李诵对自己这位兄弟没什么深交,但一想到他,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有时想想坐在太子之位,好比是风雨中飘荡小船,眼瞅望不到边彼岸,却随时担心船翻人灭。”
“尤其是那些道听途说消息,一会儿父皇如何生气?甚至大发雷霆。传进他耳朵里是一种痛苦,患得患失,左右为难却无能为力。”
“既怕宫中来人,又怕宫中不来人,父亲不招见担心,父亲招见却随时揪着一颗心。”
李诵叹道,早知如此,当初生在一位权贵家庭也是挺不错,随时随地能表现自己。
“庶民家庭太过辛苦,生在大将军家,当个司马,或者副使,留守也不错,手中多多少少有点权力。”
李诵有时还羡慕浑武他们这些勋贵后代,关注的人少,日子自然潇洒。
“这次带上浑芸,也是拿她们当挡箭牌,他也想了解大唐这个庞大帝国的真实情况。得了什么病,以后怎么动手,用什么方子凑效。”
“有点委屈她了,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可不带上美女,父亲劈头盖脸问话,他连推脱之辞都没有。”
李诵觉得改天还是把话给浑芸说透,否则人家姑娘曲解就不好了。
尤其是他听说浑瑊对这个女儿是爱如珍宝,如果因为这件事得罪了这位手握重兵将军就不好了。
“我也是父亲,为了子女我愿意付出一切。”
李诵在心中叹道,都是父亲,理解心中那个舐犊之情。
“今晚夜宿那里?”
侍从高声问道。
“驿站吧!”
浑芸笑道,她长这么大,就只和哥哥出过一次远门,因为哥哥办理军务,可以住驿站,她也是打个秋风。
可太子不行,未经皇帝下诏,他不能介入任何公务,历代皇帝防自己接班人犹如防贼,生怕让人提前出局退位。
“姑奶奶,你这不是打我脸吗?”
李诵内心哀叹不已,但他也知道珲芸是无心的,她一个姑娘,自然不明白宫中这些规矩。
“浑姑娘,驿站太闷太古板,那有旅舍舒服。咱们出来,开心快乐为第一位。”
王叔文多聪明,一句话就把这事带过去了。
“对小姐,咱们舒舒服服的享受。”
吴琼渊笑道,私用公权,对别人算不了多大的事,对太子可就不同了。多少人觊觎皇位,搬走太子这座大山,他们才有机会走进一步。
“也不知怎么了?钱不当钱,放着好好驿站不用白不用,非得花钱找人多地方凑,人多嘴杂,安全也没保障。”
浑芸也是嘀咕不已,这些人是怎么了,一会儿他得问吴琼渊,她有些事比自己懂点。
晚上,夜宿尚青轩,听名字是个茶楼,实则是前方茶馆饭馆,后院是高级住宿。
饭后,两组人各回各房休息。
第二天,在大张旗鼓准备中,这队人马又开始出发。
“小姐,今天早餐,好像没有发现太子?”
吴琼渊笑着问道。
“我倒没注意到。”
浑芸笑笑,其实她早就觉
察觉太子今早没出现过,只不过不愿指出来。
“本来清清白白,人家胡乱猜测,沸沸扬扬也无聊的很。”
“他会去那儿呢?”
浑芸猜测道。
“会不会是明俢栈道、暗渡陈仓?这不是把我当武器吗?”
浑芸这一下变得郁闷了,她是把他当成一个平等交往的朋友。
“浑小姐,我想到江湖游历,你有没有兴趣结伴出行?”
当时,太子李诵主动找到她发出邀请,她当时觉得是人家主动发出善意。自己贸然拒绝,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你堂堂当朝太子开了金口,我再不识抬举,那姑娘我岂不是失礼之至。”
浑芸当场笑道答应。
“你不给你父母禀报一下吗?”
当时跟在身后的王叔文笑着问道。
“小事一桩,我又不代表浑家,只是一次普通游历而已,用不着小题大做了吧!”
浑芸浅浅一笑,她可不想把事情扯复杂,最好办法是复杂问题单纯化,让人找不到什么口实。
“王先生,你就代我写奏章禀报皇上,就说我体察民情民俗,想必父皇也是准的。”
李诵笑笑,他还年轻,和许多同龄人一样贪玩,看到身边人谈到各地游历所见所闻,他早就内心向往了。
“我把你当成朋友,真心对待交往,你却对我藏着掖着,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浑芸内心生闷气。
大棱峡谷,五匹黑色骏马驮着五个男人缓慢行驶。
“能不能决点?”
当中男子问道。
“不行,李公子这里山路崎岖不平,一旦过快,容易伤害到人和马匹。”
走在后面男子答道。
“有得必有失,早知这样还不如走大路,只是委屈我的坐骑追风了,让他也得老老实实按部就班的走。”
中间男子笑笑。
“李公子,翻过这座山梁下去就与驿道汇合。”
前方带头骑士回过头报告。
“公子,小心,我察觉周围似有诡异。”
身后黑衣男子低声提醒。
“哈哈,听说太子府能人异士不少,果然名不虚传。”
不知在丛林何处传来中气十足男声。
“看来碰上麻烦事了。”
太子闪电般跃下马背,找块巨石隐蔽,身后四位侍卫团团围住。
“什么人?快快报上名。”
李诵大声喝道。
“堂堂太子,怎么如宵小之辈当缩头乌龟,还不如痛痛快快前来受死,免得死得太难堪。”
仍是刚才那声音。
“想杀我李诵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吧!”
李诵冷冷一笑,他自己也是舞剑高手,对付三五江湖人应该没问题。
“发遇险信号。”
李诵他们也留有后手,他们只须熬到援兵到来就行。
“是。”
四位侍卫是武林高手,弯腰搭弓,对着天空放箭。
“放箭。”
对方自然不愿节外生枝,平添对手,以致功亏一篑。
“不错。”
四支箭放出,有三支被击落,还是有支升空,喷出红色火焰,久久未散。
“杀。”
对方大喝一声,只能速战速胜,不然在对方地盘闹事,吃亏只能是势弱一方。
“太子,怎么办?”
“用箭还去,万不得已绝不与对方直接缠斗,近战中绝不能让对方放箭。”
“杀太子者,赏金五十两。”
从林子中奔出蒙脸汉子,初步估计不少百把人,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
“敬东司何在?还不显身保护本王?”
李诵放声大叫,这帮人一直阴魂不散跟着自己,烦得不能再烦了,如果今天在场,那就太好了。
“杀。”
真的在山谷中另杀出一帮人来,自然是跟在太子身后敬东司的人。
他们原本不想这么快出面,想等等,让太子吃吃苦,再出面收拾残局。
但太子一招呯,他们不情愿也不行了。
“五十两黄金,可以铸个小金人了。”
一位络腮胡子男子手持宝剑从背后偷袭,他看见四人正在前方挥舞刀剑,只有一个人持剑立在后方。
“李诵,我和我的子孙后代感激你,使你让我们由一文不值亡命之徒变成富翁。”
这汉子人剑合一奔过去,身后也有人追来。
“一步之遥先机被我攥到了。”
那剑刺过去,却没感觉到那种畅快,他不相信,却发觉那人还在原地。
“你会武功?”
络腮胡子根本不敢相信,一个养尊处优太子也会吃苦受累练武。
只见那男子笑盈盈望着他,不肯答话。
“保护太子。”
众多人跃出来,那张笑脸很快隐没了。
战斗结束,太子被人护卫在中间。
“怎么样?还有活口吗?”
李诵问道。
“没了。”
他的侍卫答道,这种事牵连越多越麻烦,谁都不敢戳破这个蚂蜂窝。
“交给你们了。”
李诵淡淡一笑,今天他可以杀了那个莽撞的杀手,但他依然没动手。
“敬东司这帮宦官,尽干些见不得见不得人的勾当,处理这些尸体,可派上了大用场。”
“咱们原路返回。”
他招呼自己侍卫。
傍晚夜宿晚景坊时,晚饭刚过,太子却主动到房间拜访浑芸。
“太子,有何指教,叫人说声,我自去拜谒,怎敢劳动你大驾。”
浑芸不冷不热说道。
“阿芸,说来话长,是我想得太过简单,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对手。”
李诵叹口气,他一向自视高人一等,却被现实狠狠打脸。
“怎么回事?你这话说得无头无尾。”
浑芸冷冷一笑,把一个女孩不声不响放在一房不管,这那像一个男人做派。
“有些事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你知道越少对你越好。我今天抄小路时遇刺,差点因小失大。”
“明天一早我们启程动身回京。”
“你走吧!我还不想回去。”
浑芸冷冷回绝,你说走就走,不商量一下,命令式安排,你是太子,对本姑娘也没有作用。
“阿芸。”
李诵柔声叫道。
“就当我求你了。你爹是边关大将,身负重任,又对朝庭忠心耿耿。”
“那些歹人对他恨之入骨,巴不得除之而后快。我们在一起,他们藏在暗处肯定想方设法对付你,何必以身犯险。”
“还是和我返京,下次咱们再出来,只不过计划周祥点,力保万无一失。”
李诵低声劝道,看来不达目的是不罢休。
“那好吧!回京。”
浑芸大手一挥,父亲说当今皇帝英明仁义,这太子别的不说,待人诚垦,不做作,这点她还是挺欣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