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有几样必需的东西得向您老讨要。”沈言说。
陆青山眯眼道:“嗯?你还敢向我要东西?”
陆青山有些纳闷,一个走过场的小角色而已,将他称之为棋子自己都觉得掉价,这还跟提起要求,多少是有点蹬鼻子上脸的意思。
沈言笑了笑说:“没了这几样东西我也不好治病啊,请陆前辈务必成全。”
陆青山这才说:“说吧,需要什么。”
陆青山也不傻,目前还不能将沈言当做弃子,拿捏有度,适当放松才能使自己迈向成功。
“小子准备炼丹,所以需要炼丹炉……”沈言依旧沉稳,其他人却觉得不可思议,炼丹!不说法修者,就他一个农家小子会炼丹!
“他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无知的东西,你以为那是你家糖豆?”
“堂堂陆家怎么忍受这种东西造次,为什么还不叫护卫赶他出去?”
沈言依然抱手作揖,不紧不慢看着一脸鄙倪的陆青山。
陆青山只觉得可笑,自己准备许久的计划,竟然被一个半路杀出的乞丐越搅越混。
而且还是个恬不知耻,狂妄无知的乞丐,自称能够炼丹的乞丐,这说出去有谁敢信?
不过他也不担心,这位“沈言大师”不过是在推进自己的进度,
由他去闹,越大越好,这样才能引起公愤,对陆青云下刀时,才能快而狠!
“竟然沈大师开口,自没有不允之理。”陆青山缓缓开口:
“但是,怕各位说我有失公允,所以我要对沈大师单独加一条限制。”
“哦?”沈言眯了眯眼:“莫非陆老前辈又想到了什么奇妙的好点子?”
陆青山笑了笑:“陆家上下不得为沈大师提供丝毫药材,也就是说全凭沈大师自己解决。但是放心我给你十天时间,保证充裕。”
“陆青山,下三滥的伎俩也该有个度!”陆青云怒骂道:
“真当我没脾气了不成?”陆青云走上前,怒目圆瞪,大有与陆青山再战一番的意思。
陆青云气得脸红脖子粗,但陆青山却又不咸不淡地说:
“我当然也不会对沈大师多加刁难。”又背着手悠闲踱步,缓缓说道:
“众人皆知我距陆家不远有一青浦谷,以盛长奇花异草,各类药材闻名,宝贝定要比我小小陆家丰腴不少,因此由沈大师亲自前往挑选,岂不公允么?”
“可笑你一口一个公允,耍的却是最无耻把戏!”陆茗忍无可忍:“你不过是想增加难度,拖延时间而已!”
陆茗知道即便沈言有药材也没什么用,但她无法容忍陆青山对他们一而再的欺压,
在这种对立格局下,尤其是站在劣势的这一方,胜算已是十分渺茫,但受限因素却不断增加,还要接受对方的挑衅,
这对陆茗这个往日的大小姐来说无疑是侮辱性的。
陆茗双眼已浮上水雾,贝齿轻咬下唇,白皙的脸蛋因发怒而变得粉红,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却也透着不屈。
愤怒,不屈是人生而有之的情感,但这类东西通常没用,左右事物发展与决定事业成功的,往往是付之的行动。
条件能被提出,并且令他人受限,是因为提出条件的人居于他人不可驳回的地位,
因此处于低端的人为达到目的,图个安逸,只能是将自己放置于由高层次控制者划分出的方框中,
自顾自的奔波、疲乏与操劳,最终倒在高层人所划定的两点一线中,成为一段过往。
以上确是沈言内心所想,但有点不同的是:
沈言认为“不可驳回”这一状态仅是暂定的,是“可驳回”的。
微微伸手挡在陆茗身前示意她不要过于激动,也没有回应陆茗带有疑惑的眼神,只是望着她溢出泪花的,清丽的双眸微微一笑,走上前去,
还是那么安然若素,还是那么谦逊有礼,身边的暗流,赤潮,好似都与他无关,
在泪光朦胧中,看他走上前去的身影,陆茗好像看到了传说中,双手轻挥分开万里汪洋的神使。
陆茗赶忙用袖角拭去眼泪,紧张地望向沈言,此刻,沈言就是她心中的坚盾。
沈言又缓缓作揖出声:“陆前辈果然深明大义,铁面无私,规则确实公平合理,
更难能可贵的是前辈的精神,即使冒着受辱的风险也要追求公允二字实在令我汗颜!”
陆青山被这没来由的“夸赞”搞得十分心虚,忙招手道:
“行了,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沈言笑道:“这要是还不答应,就算我不知好歹了,我愿意接受前辈的考验!”
“哼,我这是为我陆家未来考量,何来考验一说!”陆青山连忙辩解,也不禁心想着:
“这小子怎么总一种话里带刺的感觉,是我太敏感不成?”
而后又怕沈言反悔似的补上一句:“既然沈言大师也同意,那么我宣布这个约定即刻生效,于明日鸡鸣时分起行!”
沈言忙回道:“前辈英明!”
余下之人纷纷目瞪口呆:“这小子怕不是陆青山找来搭戏的吧?”
陆茗轻轻扯了扯沈言衣角,迟疑开口:“沈言……”
沈言不等她说完,只是轻松回应道:“别担心。”同时也向上座的陆青云点头示意,叫他不要担心。
陆青云此刻眼神复杂,不知所想,只是稍稍点头,算是对沈言的回应。
陆青山再次出来作妖:“那么就算说定了,我想陆家主也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异议吧?”
说着带着讽笑斜眼看向沉默的陆青云陆家主。
陆青云冷哼道:“事都叫你做绝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快散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
陆青山此刻得意的不行,因为现在全场都在自己掌控之下,连平日里风光无两的家主也不能将自己怎么样——
除了一个不怎么会看场合的毛头小子。
接着开口:“那么,我就先做个主,都退下吧!”
在陆青山过着家主瘾的命令下,这场闹剧的参演者开始缓缓退场。
喧嚣一片中,陆青云眼中却是些许怅然,仅是重重叹了口气,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陆茗看向父亲身影的眼中尽是心疼,正想追上去陪陪父亲,却被沈言拦下,
只听沈言开口道:“让他静静,总有段时间得一人消受。”
天妒英才,红颜薄命,英雄迟暮是世上三大不得不令人叹惋之事,
最繁华时最悲凉的落差是令人无法接受的,遭受者只能在接受现实后悲叹一句“世事无常”,看客们也仅会多出一段茶余饭后的谈资。
以“英雄迟暮”来形容陆青云是不贴切的,因为正值壮年的他不存在迟暮这一顾虑,
可他也曾有过彪炳千秋之愿,怀过不坠宏图之志,被许多人视为英才般的存在,奈何逃不过飞来横祸,饱受身心的痛彻。
一声轻叹很快消散,随即消散的却还有不可言说的太多……
不由得,沈言也叹了口气。
仿若心死,胜过迟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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