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轮回的事情完全交给了纳西妲。
在此前的安排之中,贤者们本来打算自己操作这一步。
【虚空系统】是大慈树王的遗留,祂建立【虚空】的本意其实是为了抽调【人类的智慧】来镇压世界树的灾厄。
这一手段直接导致了五百年来须弥的成年人再也不会做梦了。
当然,这无关痛痒,至少不是决定性的影响。
在教令院的宣扬之下,梦境逻辑不全且古怪,不会做梦是大慈树王的恩泽。
解释权这种东西就是这样的,哪怕大慈树王自己都认为抽调了民众的梦境,让须弥的大人们失去做梦的能力是应该致歉的行为。
但教令院如此解释,百年之后的学者也就真的相信了。
雨林修行的海芭夏在得到了兰纳罗的帮助之后,也有了做梦的能力,然而这些进行邻居修行的学者羞于提起这件事情。
即使和荧交流了之后,也拜托她不要提起自己做梦的事情。
教令院掌握了绝大多数事情的解释权,直至今日,【虚空】也仍旧掌握在大贤者的手中。
利用【虚空】调试神之心,阿扎尔当然不会烦恼新让愚人众参与到这种事情之中去。
虽然他们借助了博士的技术升级了【虚空】对于佩戴【虚空终端】的人的影响,甚至能够借助这种手段直接操控大部分的佩戴者。
这其中的技术力相当充足,但正因为技术力太高了,所以他们越发警惕。
放手让愚人众操作,【虚空】的所属权究竟归谁就是个问题了。
虚空毕竟是机器,即使不考虑机器脱离掌控的可能,它的所有权只会属于它的主人。
但它的主人是谁,这就是个不确定事件了。
如果是大慈树王,当然不会让自己的东西异位。
而阿扎尔并无绝对的信心,所以他十分小心。
阿扎尔一边警惕,一边想着究竟让步多少,能够让双方保持表面上的和平。
现在操作【虚空】的是纳西妲,相比较六贤者,这位智慧之神亲自操作【虚空】让阿扎尔无比自信。
他只需要拖延事件,剩下的事情,纳西妲一定能够处理好。
客观地说他对纳西妲的信任当然不光是因为局面的压迫,也有纳西妲自己的精神暗示。
他就是再关注须弥的利益,也不可能不考虑自己未来被清算然后合家欢乐的威胁。
失去须弥,他仍旧可以是学者。
真的放任纳西妲掌权,他就真的死定了。
在失去权力和一定失去生命之间,阿扎尔会犹豫的。
但纳西妲可以让他不再犹豫。
这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手段,放大他对权力的欲望,让他勇于踏上命运的赌桌,于是一切都顺理成章。
阿扎尔算是心志坚定的人,想要悄无声息地改变他的认知是很困难的。
但他现在压力很大,不得不依靠纳西妲的存在,这就有了操作的空间。
当然,也可以力大砖飞,直接尝试操控他的意志。
不过这样的阿扎尔转变就太突然了,既然有时间,倒也不至于如此急躁。
在这样的情况下,花神诞季轮回如约而至。
但这一次没有荧来解决轮回的问题,须弥城的民众在【虚空】无底线的收割之中精神疲惫。
这很正常。
大慈树王只是抽调了民众的梦境,这是一个润物细无声的操作,祂抽调了五百年,但每一次的操作都十分细腻且谨慎。
毕竟祂这样的神,在有选择的情况下,都不会考虑伤害到人类的生命。
可教令院没有五百年的润物细无声,他们要利用【虚空】的能力破解神之心的力量,这是个没必要拖沓的过程。
在剧情线中,他们在短时间内收割了民众168次梦境。
这也难怪迪娜泽黛这样的病人扛不住。
魔鳞病本就把这位病号小姐的身体折磨地几近死亡,还有人在睡梦中收割她的梦境。
确实扛不住。
但同样的梦境轮回,这一次的梦境轮回不但有更多的时间,而且这还是纳西妲亲手操作虚空。
六贤者可以认为这是必要的牺牲,对民众的收割毫无顾忌。
纳西妲不会。
不同的目的,不同的操作选手,自然带来了不同的结果。
而在另外一边,被半驱逐出教令院的艾尔海森与赛诺汇聚到了相同的地方。
他们在纳西妲的帮助下,很轻易地找到兰纳罗。
荧妹能够获得兰纳罗的信任,和一周目走遍提瓦特的空有很大的关系。
无论是眼下的兰纳罗,还是未来的花灵,都对这位异乡的金发剑士有很大的好感度。
因为在五百年前的灾厄时期,空哥是切实地行走在提瓦特大陆上。
就是这段时间,在坎瑞亚覆灭的同时,灾厄自地下席卷七国,空带着荧准备逃亡,然后被维系者紧急截停。
明明是被捉走的空,却开始了自己在提瓦特的旅行,此后成为了教团的王子殿下,开始为坎瑞亚的复国努力。
这中间空缺的东西,只要空说出来,提瓦特的大半真相都能够跟着暴露。
遗憾的是他没有或者不能说,于是荧只能一头雾水地到处旅行,在五百年前的今日,寻找灾厄时期的一切真相。
当然,时至今日荧也仍旧蒙受着兄长带来的庇护。
愚人众并非对她不感兴趣,只是他们能够按捺地住自己的好奇,管住自己的手。
而须弥一地的兰纳罗和花灵,也都是很轻易地选择了相信荧——虽然它们也没得选。
不是什么英雄都和荧一样,可以解决所有的灾难的。
教团就更不用说了,虽然荧总是阻止深渊教团的计划,但每一次出来救场的深渊使徒看到荧只能大呼晦气,草草交手之后赶快逃命。
它们也不是不想保持自己计划的正常进行,问题是这个女孩跟个灾星一样。
本来就很能打也就算了,背景还很硬,真的打伤了荧保护计划的运行,很难说回去之后会是什么下场。
如果荧继续当英雄,她在这个时期应该要忙碌于拯救纳西妲,自然没时间去拯救兰纳罗。
但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荧能够当英雄。
特瓦林的事情,只有荧可以站出来。
净化毒血这种事情,温迪在不想成为巴巴托斯的情况下,仅靠他个人的力量是完全做不到的。
其他人就更加无能为力了。
这么棘手的事情,荧只需要接触就能够净化,所以她是命定的英雄。
可森林书的故事,核心是兰纳罗的牺牲。
拉娜被死域侵染只是个引子,真正的核心问题是五百年前就已经存在的【禁忌知识】对于世界树的侵蚀。
这是连大慈树王都无法解决的问题,祂解决不了,世界树就会一直受到影响。
世界树受到的污染,最简单直接的反映,在沙漠就是无规律且危险程度逐渐增长的沙暴,雨林则是越发繁重的死域。
兰纳罗所面对的问题,算是提瓦特一直都存在的问题。
所有的麻烦只有封印,并没有办法彻底解决。
或者说,彻底解决的机会,都在一个金发少女的身上。
【无留陀】的问题同样如此,在五百年前已经牺牲过一轮的兰纳罗,仍旧是只能够封印。
但封印总有扛不住的时候,于是经过“短暂”的和平之后,镇压【无留陀】的封印开始破损,于是需要新一轮的兰纳罗站出来牺牲自己,重复镇压的过程。
在森林书中,故事虽然是因为娜拉而开始,但实际上问题仍旧是来自五百年前。
时间刺客。
而这一次,荧解决不了。
她能够护送兰纳罗一路走回故土,但最后的封印,必须要用兰纳罗的记忆作为筹码。
于是最后,兰纳罗们失去了和荧的记忆,甚至失去了更加遥远的记忆。
边角里的花灵和树是同样的问题,五百年前某一位英雄牺牲,然后封印了什么棘手的麻烦。
五百年后封印扛不住了,大家就按照典籍的记录,复刻又一次的牺牲。
兰纳罗所需要面对的问题,如果纳西妲能够尽快完成自己的使命,还是有机会挽救的。
死域的核心并不在于地上,所以哪怕【无留陀】真的出现了,也只能够暂时的封印却无法彻底解决。
这不是病根,只是疾病严重到了一定程度的外在表现。
兰纳罗的牺牲是治病,但只能说是在病患濒死的时候紧急吊住了性命,而不是彻底解决疾病。
死域的根源在世界树的污染,这是只有纳西妲能够解决的问题。
但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祂得拿到两枚神之心,然后抵达大慈树王遗留的梦境。
可目前来说,没有一枚神之心是祂的东西。
散兵需要的那一枚是愚人众的,祂正在使用的【虚空】也涉及到了一枚神之心,但眼下的【虚空】权限并不在祂的手中。
当然,东西的所有权不在纳西妲的手上,并不代表纳西妲不能把东西拿到手上。
可这太冒险了。
围绕造神工程付出了这么多的人,没有一个会允许祂去做这件事情。
雨林深处。
“我已经将具体的情报传回教令院了。”艾尔海森语气平静,“考虑到这一次的问题十分眼中,我建议还是向教令院申请支援。”
教令院内部肯定出问题了。
即使不在须弥城,艾尔海森也已经察觉了。
他和赛诺眼下完全算是被发配了,显然有人希望他们能够离开须弥城,不要干扰须弥城正在发生的事情。
书记官和大风纪官,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只能是贤者,而且不是单独的某一位,得是六贤者的共同想法。
意识到了这一点,艾尔海森有想过是否要回到教令院稍微调查一番。
他对工作的热心纯粹是因为不希望工作麻烦他太久,六贤者摆明了要整个大活,搞不好这一次回去,可能教令院都没了。
他对自己的工作和生活都很满意,不希望有这么大的变故。
可惜不能。
大贤者这一次抛出的食饵过于贵重了,即使他明知道自己被排除了须弥城,艾尔海森也仍旧选择了留下。
赛诺双手环抱,看着远处蹦蹦跳跳的小蘑菇群。
“居然是真的······可大贤者为什么有这种能力?”
提纳里的信件还是起了作用,或者说,在他的老师被放出来之前,一切都是正常的。
赛诺按照正常的流程中,然后发现了自己被贤者们盯上了,甚至有被清理的危险。
于是他连夜打算提桶跑路去沙漠,没想到阿扎尔主意变化的很快,直接登门堵住了他,要求他去做一件相当危险但却重要的任务。
赛诺拒绝不能。
这是来自六贤者这个团体的命令,即使他提防贤者,但也无力拒绝。
这和珊瑚宫心海是一样的局面,除非你自立门户反手开干,否则对方就是可以名正言顺地指挥你去做危险的事情。
赛诺警惕了一路,万万没想到贤者说的危险是真的,但这危险不是来自贤者们安排的背刺,而是真的危险。
他们要去清剿死域,按照这群兰纳罗的安排跑东跑西。
赛诺倒不抗拒这种工作。
兰纳罗镇压【无留陀】这种事情,虽然一直都是兰纳罗在承担,但本质上这应该是须弥的灾难。
既然是这种程度的灾难,须弥人都应该有站出来的理由。
如果把世界树的真相放开,这又是涉及到了提瓦特的灾难。
灾难直接波及在什么地方,别人的反应不好说,被波及的人总不能不反抗。
死域既然威胁到了须弥,那么就应该有教令院的一份责任。
“按照你的说辞,伱是接受了提纳里的委托调查贤者们。”艾尔海森眉头微皱,“但根据我的情报来说,这位据说出了意外的贤者,不就之前亲自去了化城郭,邀请提纳里参与自己的实验。”
这一次提纳里没能拒绝。
他之前的拒绝是因为怀疑教令院的用心,但这一次恩师亲自登门,他再拒绝就不太礼貌了。
书信上的邀请可以“思考很久但因为某种问题”而回绝,可老师亲自登门,这就不能拒绝了。
赛诺双手环抱,沉默不语。
这件事情提纳里亲自写信告诉他了,但······我因为调查这件事情被贤者直接踢出了须弥城,你告诉我只是你担心过度搞错了?
论说笑话,你才是高手。
“肯定有问题。”赛诺低下头,“只是须弥城发生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情况又变了。”
他只能含糊其辞。
提纳里怀疑的原因是因为信件上的小小细节不对,可这会儿人都到他家门口了,会看他写给赛诺拜托调查的信件,提纳里自己都有点绷不住。
他和赛诺都认为一定有问题,可那又能如何呢?
人都站在面前了,你硬说他情况不对,是不是被贤者们暗算了这种话,实在是没有道理啊。
“有问题是肯定的。”艾尔海森并不反驳,“但只是眼下这件事情,就已经足够让我们忙碌了。”
兰纳罗的力量让艾尔海森和赛诺都有些难以理解,它们的能力和元素力完全不像一个道路上的,而且更加奇诡和难以理解。
这确实无愧于神明眷属的身份。
当然,他们更加关心的,还是阿扎尔究竟是如何和这些神明眷属搭上关系的。
教令院之前肯定不知情。
但凡知道这里的情况这么紧急,也不至于一点情报都不给,还要让他们跟着跑了大半个雨林,然后才勉强满足了这些小蘑菇们的要求。
“兰纳罗是大慈树王的眷属,而之前教令院显然并没有和它们有过任何的交流。”
“这种生物对于外来者十分警惕,从无交流的教令院却可以让它们相信我们两个,看起来应该是那位亲自出手了。”
艾尔海森语气平静。
当然是新任的草之神,树王的继承者,小吉祥草王。
兰纳罗是大慈树王的眷属,也可以算作草之神的眷属。
就算它们对新的草之神不像对大慈树王一般尊崇,起码也该有相当程度的尊敬和信任。
“你听说过祂的任何消息?”赛诺眉梢挑起。
“问题就在这里。”艾尔海森和他对视,沉声说道,“实际上我认真回忆了自己所掌握的各类知识,尝试着挖掘小吉祥草王的名号,但结果是······没有。”
“五百年前回归须弥的神,到了今日和祂有关的消息却如同禁忌一般,完全没有任何的有效记录。”
赛诺这样常年和犯罪学者打交道的大风纪官当然明白艾尔海森话里的意思。
这意味着小吉祥草王回归须弥之后一定出现了某种问题,否则就算教令院“因为神明年幼尚且不适合现身人前”这种理由,最起码庆祝典仪总归是不会少的。
一点消息都没有,把事情往糟糕的地方想,就是这位新任的草之神可能出了一点问题,以至于五百年来都没有找回归属于神明的威仪。
好一点的地方,并不是神明不合格,而是六贤者不合格了。
“草之神既然回到了须弥,就不该一点动静也没有。”赛诺给出了自己的猜测,“除非祂五百年一次都没有出现在人前。”
有些事情可以由贤者代劳,比如更改政令和律法,草之神不满意可以由大贤者出面修改。
但有一些事情,是贤者不能更不该代劳的。
到了这种情况都没有一点消息,总得有一方出问题的。
不是贤者,就是神明。
“你对大贤者的成见太深了。”艾尔海森并不支持赛诺的想法。
大慈树王的死至今都是一个谜。
须弥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神是什么时候就死去的,唯一有价值的记录,就是在五百年前,那一代的贤者们从树王消失的地方找到了新生的神明。
大慈树王和小吉祥草王的关系很难说,如果是树王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临时为须弥人创造了一个神明,新生的小草王无法成长起来也情有可原。
“不管怎么说,显然现在草之神已经出面了。”赛诺并不和艾尔海森争辩。
他们目前立场相对吻合,并没有任何爆发矛盾的可能性。
“只有草神才能够让它们如此信任我们了。”
“它们很信任我们,但我并不信任它们。”艾尔海森摇了摇头,“按照目前收集的情报,它们能够成功,显然是在五百年前得到了某位英雄的帮助。”
这并不是个很困难的情报。
因为兰纳罗要他们做的事情,很多对于它们自己都是毫无意义的,显然这只是为了复刻某些过去的事情。
而在过去,有一个人做了他们如今正在做的事情
“我并不建议你真的把自己当作英雄。”艾尔海森的答案十分冷静,“历史上的英雄能够做到的事情,我们未必能够做到。”
“但这件事情的危险程度容不得失败,最好不要把自己当作英雄来对待这件事情。”
英雄能够成就伟业,有时候也不全是个人的能力,还需要一点运气。
艾尔海森并不会妄自菲薄,但他不愿意冒险。
并不是没有准备的时间,既然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如此之高,为什么不多少点能打的人来呢?
麻烦就在这里,它给了你准备的时间,你却偏要单枪匹马。
成功了固然很好,可如果失败了,个人的生死是小,兰纳罗还能够制造另一次的仪式,提供另一次的牺牲么?
艾尔海森并不希望知道答案。
他只是认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全力以赴。
既然是教令院把他们扔到这里来的,关键时刻向教令院请求帮助也是理所当然的手段。
赛诺沉默不语。
如果是追猎学者,这种事情他还是满擅长的,有近乎百分之百的把握。
再者说即使是失败了,也还有机会重新实施抓捕计划。
但这种涉及到旁人的牺牲才能够解决的问题,就不能用有把握来描述了。
这段时间他们各种试探,尽管没有试探出具体的代价,但对方的描述还是让他们察觉到了一个答案。
牺牲是没办法取代的,只能由兰纳罗来做这件事情。
他们两个当然不会哭喊着说出“不,这不对,一定有大家都可以获得幸福的办法”这种话。
既然牺牲是一定的,他们只能够不辜负,尽全力解决这个问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