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回:观卷

玄通朝玄德望了一眼,见师兄面色不甚好看,他看李启明求知若渴,眼中尽是钦佩之意。心下暗喜:他虽贵为北皇,坐拥天下,见过无数的奇珍异宝,今日闻我玄明观三卷天书,倒也是心驰神往,久久不平。看这北皇言谈之间,甚为仰慕,他既有礼相求,我何不允他一观?这天书白卷,寻常之人,也不知观卷之法,即便阴差阳错看了几眼,又能有何作为?北皇之心,别无异图。我教他一观此卷,反示我玄明观豁达之胸,展现我宗门气韵。若不与他,岂不显得无有宗门之范?

玄通见玄德颇为不愿,但知晓定是师兄心中不解此事真义,便不再理会。他起身道:“天卷皆在藏书阁,北皇要观,且随我来。”

李启明喜色拜道:“如此真是多谢道长!玄明观不愧蔚然大宗,如此胸怀,怎教人不生钦佩。”

玄德只好默然不语,随玄通、李启明出了正殿,往藏书阁而去。

三人到了藏书阁,玄通教李启明与玄德座谈等候,自己去取三卷天书。

玄通转入深阁,扭动机括,将那盒子拿了出来。玄通到那二人跟前,将匣子打开,手指三卷天书道:

“这便是三卷天书。”

李启明双目久久不能离开那盒子,叹道:“天师究竟是怎样的高人,能作此三卷……”

玄通指着左端的一卷道:“这一卷便是‘慑神术’功法,乃是罗少侠曾会的一套心法”他又指了右端的一卷道:“这一卷便是‘伏魔劫’一卷,不专正是以此卷功法灭除魔种。”

李启明隔空指着中间的一卷,玄通面带微笑,将中间那一卷取出,将卷轴的一端放在了李启明手中。

“这一卷,便是‘缚龙诀’功法。”

李启明面色动容,手却稳重。他问道:“此卷便是天下无人能修?这三卷天书,当真深妙如此……”

玄通笑道:“北皇不防展开来看。”

玄德若有所思,但终究没说一句话。只见玄通、李启明各执卷轴一端,将其在桌上缓缓展开。这卷轴有一尺一寸长,半尺宽,如丝如绸,柔韧无比。

但见卷轴徐徐展开,却不见上面有任何字。待卷轴尽悉展现在三人眼底。李启明道:“原来这就是‘无字天书’啊!”

说罢,三人不约而同笑起来。

李启明对着那空白的‘缚龙诀’一卷天书,观望良久,似乎是从无一字的卷上看到了精深奥妙的绝世功法,深陷其中……

李启明、张五常等人离开之时,本欲召不专回朝。彭远山以自己大伤初愈之故推辞,实则留在中原为助罗念成搜寻宝器下落。玄明观、少林寺、纯阳派、天地刀宗等大派亦不失约定,分别派遣弟子往北、西两地打探那天幻镜、逐鹿弓、饶王印、随侯珠的下落。罗念成自觉在玄明观久居,欲回洛神庄故地,后有楚翘玉、郭爽、颛孙凌越、不专道长几人同行,离开养寿山。

不久之后,罗念成大伤已愈,只是其修炼骨纹,贯通灵真、真气二气皆无进展。他虽常与凌越、不专道长切磋灵真之气,却苦于全身无有半点骨纹。他本想从头修炼,只是连地跣纹骨纹也难达到。罗念成为此苦闷良久,常常不能释怀。

几人在洛神庄商议封剑大事,决定快快采取行动。

罗念成道:“我等曾用随侯珠镇压权魔剑嗜血之性,后我一人在神止峰守剑,第十四日却遭婉熠一掌,夺走随侯珠。若我们所料不错,这婉熠……便是冥魔子所化。范神匠说过,除了天师破之外,还有炙、魇二位。虽不知附婉熠之身的是谁,但魔世已将爪牙伸向了人间。既然封剑要用这五件宝物,那么要使权魔剑从神止峰破石而出,必不能少了这几件宝物!我想,冥魔子夺走随侯珠的理由,也正是此。”

凌越道:“柳真人推演之事,只道这五件宝物可以重封权魔剑,却并没有提及这五宝亦能使权魔剑破山而出。”

罗念成道:“既然如今冥魔子已现人世,若非权魔剑封印仍旧未被撼动,魔种恐怕已能大举入侵人道。冥魔子是如何冲破人魔界限而出的,尚是一个疑问。但若不是权魔剑受封印余力所致,那么我们早就被魔世侵袭。冥魔子与我等争夺随侯珠,便是想凑齐五件宝器,将权魔剑彻底拔出,消灭人魔的界限,迎混元魔祖入世。”

楚翘玉道:“罗兄弟推知,应当不错。在此之前,李翀皆剑池红玉而生魔种,以滋养权魔剑剑气,因而剑气日益强盛,终于撼动了封印。后有念成与忘岁翁等人齐力将剑魂随侯珠嵌入权魔剑,因此才压住了魔剑血气。随侯珠遗失,定不是冥魔子所夺。随侯珠生异变在先,冥魔子出世在后。”

郭爽惊道:“什么!难道说,真的是有人妄图放出魔物,残害天下?”

楚翘玉道:“魔世因权魔剑而不能轻易侵入人界,正因为那时随侯珠产生异动,故而冥魔子趁机闯入人道。因此随侯珠在谁手中,尚未可知。”

罗念成道:“随侯珠则可能在来扰乱封印之人的手中,亦或者冥魔子出世之后,又夺走了随侯珠。”

凌越道:“李翀已死,究竟是什么人还打着权魔剑的主意?”

念成面露忧色,他将浴炎凤拔在手中,“权魔剑的秘密不再是秘密,当见识过权魔剑的威力之后,便会有人妄图将这股力量据为己有。什么人觊觎此剑,不如说有谁能抵挡得了它的诱惑。”

“那时虎牢前一战,我亲眼看到曹沛等宦官皆会使那路炼魔指功法。”

凌越道:“李翀已死,竟还有人会这套指法!”

郭爽道:“曹沛等人是李翀的旧部,他们主奴之间狼狈为奸,倒也不稀奇。”

罗念成道:“无论如何,权魔剑之害已潜入人界,我等万不可大意。”

楚翘玉道:“人心如此之弱,却又如此之恶。李翀之死,已是告诫天下之人,不了竟还有步其后尘者。”

罗念成道:“眼下二位仙长已为神止峰设下结界,这些人暂时上不了神止峰,也无法窃取权魔剑魔气。既然冥魔子是为宝器而来。我们便守株待兔,观其变化!”

凌越道:“你的意思,我们动身前去神止峰?”

罗念成道:“不错!”他舞动手中浴炎凤,“有此物在手,便是我们最大的筹码。五宝器缺一不可,又相互感应。我等带着浴炎凤,就在神止峰静候冥魔子!既然他们在暗不肯现身,我们就诱他们现身。”

郭爽拍手称妙,“好一个守株待兔!”

远山道:“观红玉魔种之能,可知冥魔子实力不容小觑,若我等待其现身,反而不敌,又该如何?”

罗念成道:“我等只需引其现身,不必和他们死斗,目下只有搞清楚冥魔子和随侯珠的下落,我等方才能有进展。”

楚翘玉道:“事不宜迟,我们快快出发!”

这五人一拍即合,星夜赶赴神止峰去。

一路之上,翻山过河,景色颇为秀丽。罗念成见到此景,心中却不甚畅达。他望着葱葱荫翠,想到当年父亲也是从这条路——从洛神庄赶赴神止峰去。父亲当年为探寻梦魇真相,孤身赶赴神止峰,才发觉李翀血祭权魔剑。罗什老将军以梦中景象好言相劝,李翀却一意孤行,将他杀害。

罗念成自思,他如今走过的路,便是当年父亲义无反顾踏上的征程。如今二人殊途同归,却不知前路到底如何。是明是暗,是悲是欢……当年除李翀恶贼,他只因背负血海深仇,而李婉熠之死,却终于让他走出仇恨的狭隘。他如今依然踏上征途,则是为了这天下苍生。若权魔剑不封,魔种不除,人界则遭魔世侵袭,恐临灭世之灾。

罗念成望着匆匆后移的草木,心生悲戚。当年父亲一人踏上这没有回头之路的路,是怎样的心情。他为何那样坚定决然,没有丝毫的恐惧?他望着身边的凌越、楚翘玉、郭爽、不专道长,心中略慰:至少我还有你们相伴……

不几日,这几人便到了神止峰附近。远望神止峰借入天穹,半壁巨石清晰可见,权魔剑就仰插在断崖之上。那半崖之上,氤氲一团彩色灵真,形成一个结界,将神止峰笼罩起来。

这结界正是柳泫、忘岁翁所设。五人仰观一阵,不禁感叹,“二位仙长功法,已入化境,有此灵真结界庇护,凡力便不可靠近权魔剑。”

这五人便在神止峰山脚下乱石滩处安营扎寨,商议对策。

这五人在此地一呆,就是半月。这一夜,月色尚可,只是黑云隐隐,天色时时明暗不定。罗念成独坐一飞岩上打坐,忽听得神止峰附近低处传来声响。

罗念成精神一震,瞬时翻入石后藏起了身子,竖耳细听。

他循着那窸窣的声音借月光望去,只见磐石嶙峋处,沟壑崎岖之地,缓缓蠕动着几个黑影。罗念成屏住了呼吸,双眼睁得不能再大,他紧紧盯着磐石尽头,看那黑影一个个走上坡来,跃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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