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伏云想到伤心之处,情不自禁,泪水盈眶。不料北境之地,磨难如此之多,万民难得太平。先有李翀恶贼,残害我父,引魔种而害北境生灵,现又有李启明暗结曹沛等宦臣暗中谋划,搅乱大权,内忧外患齐至,我北境之地何日可得安生?
他无力地坐于地上,仰望着逐鹿弓。深深叹息。
如今之计,只有出宫去了。倘能寻得念成,将此间之事告知与他……
李启明别了罗毓姄,便竟径直朝着书房奔来。他唤来左右,告知其往将军府寻罗念成前来议事。左右领了命,便前去寻罗念成之处,欲召其来。
李启明自入了书房,径直到那墙壁之前,开了书架后机括,推暗门入密室而去。
他到了密室之中,但见灯火依旧,空无一人,但有逐鹿弓陈在室中,尚未遗失。
李启明方才教罗毓姄引去宴饮一番,其实心中早有所疑虑。他假意怒起,驱散众人,这才奔着密室而来,查看动静。但见逐鹿弓尚在,心中才安定下来。
李启明出了密室,合了暗门,于书房中端坐,心中自思:昨日曹沛前来寻我,提起虎牢前他们‘十金笼’动用炼魔指一事,道此功怕为罗伏云察觉,看出端倪。我同忧此事,若罗伏云得知在南陲杀了钟锦的是这‘十金笼’,那他迟早会将此事联系到我的身上。我差曹沛等去灭钟锦之口,本想掩盖拦下金令之事,如今看来,此事已被罗伏云所查……
他自思:倘若罗伏云见了逐鹿弓,便知当年传金令的十二人是我射死,此事但被其知,恐怕将有巨变。今日罗毓姄邀我共尚瑾儿背诗写字,我亦颇有疑虑,但方才所见密室完好,逐鹿弓尚无异常,难不成,是我想多了。
李启明左思右虑,终不得安心。我已差人去召罗伏云,但看他人在何处,有何说法,恐怕此人不能再久留了……
不久,罗伏云拜入书房,与李启明见了一面。
“参见陛下!”李启明见罗伏云身着甲胄,腰悬宝剑,参拜在了他的面前。
“罗将军,可是有军务缠身?”李启明笑着教他平身,起身下坐,二人对谈。
罗伏云道:“臣正在校场点兵练武,闻陛下召唤,这才赶来。不及更换行装,陛下莫怪。”
李启明拍着罗伏云肩上铠甲,笑道:“罗将军何出此言,你操练兵马,本该嘉奖,和怪之有。”他顿了顿,又道:“今晨皇后邀我共赏瑾儿背诗写字,小宴众臣,可惜将军不在其内,待我问起时,才知众将操练兵马,军务缠身,这才未敢惊动。朕一闻此言,甚为感动……”
罗伏云道:“原来今日竟有此宴,我竟不知,可惜未能得见瑾儿展露才艺。”
李启明哈哈大笑,继而道:“罗将军为抗南蛮煞费辛苦吗,待再过不久,咱们大破蛮军,到时候朕宴请群臣,再让瑾儿作诗写书,为时不晚。今晨可惜未能请到将军,朕心中怪怀,故唤你来问。将军可要保重身体,以备来日抗敌!我北境之安危,全系众家将领之身。我愿与将军同往校场,一览军容,将军可愿同往?”
罗伏云道:“臣将自然不敢违命,陛下,请!”
这君臣同往校场,操演兵马一番,与樊祖、庞龙、孙赫等众将少叙,李启明便回宫去了,罗伏云自留在校场,庆幸李启明未发觉异样,又思脱身的计策。
罗伏云自入过密室,见了逐鹿弓之后,便知晓自己处境危险,且李启明绝不是善类,他包庇曹沛等人以红玉练功,必定与权魔剑又生牵连。倘若不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北境恐又落入居心叵测之人手中。
罗伏云知道,他在这宫中无法久留了。即便是李启明尚未发觉他知密室与逐鹿弓一事,曹沛也会想尽办法,千万百计地将自己除掉。既有李启明在其身后,他就没有和曹沛斗的资本。如今之计,只好早寻出路,先出宫再说。今番北境朝内有这样的变故,罗伏云便想将此事告知念成,由他兄弟二人再做定夺。
前番李启明扣下援边的各派高手,却不是因那场误会而扣的。李启明真正想要的,恐怕就是将中原各派铲除,他的一统决心,断然不会比李翀小。李翀当年,不也是被李启明算计得团团转。想到李启明之城府,罗伏云不禁汗颜。
既然此处不能久留,我便及早动身,赶赴中原去。但不知念成现在何处。中原武林之中,以少林派为首,又有玄明观这一派与其鼎足而立。若到了中原,则当先拜望这两派,或许能够打探到念成的下落。听闻神止峰又生异变。那先前封剑的剑魂随侯珠已经遗失,恐怕念成正在为此事奔走,若少林、玄明观去不得,我就先赶往神止峰去,定能寻到念成踪迹。
罗伏云心中计定,便欲从这虎口之中脱身。但他又想到,我如此离开,定让李启明生疑,他必知我去过密室,又见了他藏匿起来的逐鹿弓。倘若事情至此,恐怕毓姄就会成为李启明手中的筹码。我如此一走,岂不是将她推向了深渊?
罗伏云又想到罗毓姄身在宫中,倘若他此番离开,罗毓姄定受其所制。虽说罗毓姄贵为皇后,可李启明既已与权魔剑扯上干系,说不定心神早为魔气侵蚀,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既然如此,就只有带着毓姄一起离开了。没想到我罗家一门忠烈,到头来,竟落得个人人出宫逃命的下场。念成已在中原多时,我此番去投,还得带着毓姄,虽说落魄,可我罗家兄弟终也要团聚。
前番李启明访遍各派,自养寿山回朝,道念成被推为武林盟主一事未果,但不知他碰上了什么麻烦。不过,近日又闻念成率几大帮派将那诡府门戴天恩一伙贼党铲除,当真大快人心。我出宫之后,去寻念成,才有落脚之地。如今当速去将此事真情告知毓姄,叫她早做决断。李启明心怀不轨,瞒着朝臣养了曹沛这伙恶狼,其用心不良,若再待下去,只有束手待死而已。
罗念成想到此节,便动身去寻罗毓姄,要将自己在密室中所见,和他打算离开的想法告知毓姄,好让她早做决断,随自己一起离开。否则时机稍纵即逝,若李启明、曹沛动手,二人再走也来不及了。
罗伏云寻了毓姄,二人密会,伏云将他所见密室之中境况,与罗毓姄一一说了,又将自己推知的李翀、曹沛同结恶党,先劫金令欲害先皇李翀,又暗杀钟锦将军,且这二人擅用剑池红玉修习炼魔指邪功等事,全部都告知罗毓姄。
罗伏云将这些事讲得丝丝入扣,毫无遗漏,他又有从钟锦身上取下的证据,又亲眼所见曹沛密会众人,又入密室,见了那密室之中的逐鹿弓。件件事实,都是铁证,罗毓姄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发生着。
罗伏云道:“毓姄,李启明心术不正,和那李翀一样,觊觎权魔剑神力,恐怕心智早为魔气侵蚀。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李启明了。他与曹沛等勾结,恐在谋划什么大事。如今南蛮叩关,他命人去与中原群雄商议联手之事,我怕他别有所图,恐会害了中原群雄以及念成。如今你我二人你处境危险,不若及早离开宫中,去寻念成等人,也好将此事告知,教念成有所打算!”
罗毓姄听着这些事,百般不愿相信,只是这些都不由她的意愿,皆已成了事实。罗毓姄自然知道兄长说得不错,若她有犹疑,则可能害死兄长,若她不肯离开,自己则要受困在此。罗毓姄难掩悲痛,才道:“事到如今,只好如此了吗……”
罗伏云道:“兄长所言,句句属实,我亦是为北朝着想,为你我的性命着想,此事若不及早告知天下之人,李启明就是下一个李翀!念成欲图封剑一事,恐被李启明等人所碍,我二人当速去告知。”
罗毓姄声泪俱下,“瑾儿他……”
罗伏云道:“你我但要出宫去,便也带着瑾儿在身边。他那父皇,如今恐怕已和当年的李翀一样,心智为魔气所控,不能自持。当时候,不知会做出怎样伤天害理的事,由我护送你母子二人,同去寻念成便是!”
罗毓姄道:“如此说,兄长已有计策?”
罗伏云道:“我自有安排,你且收拾行装,早做准备。”
二人如此相期,罗伏云别了毓姄而去。他别了罗毓姄,挑一匹千里马,身着甲胄,腰悬啸珑宝剑,拍马望宫外而去。
罗伏云快马往城外而奔,凡遇看守门卫,皆见其坐马离开皇城,出宫而去。见是罗伏云,这些人自是不拦,也不敢问。只远远望着罗念成骑马出城,只在背后议论,罗将军何故如此慌张,奔城外而去。这些守城之人,还以为罗伏云是背负了什么紧急军令,要向三军传达。毕竟如今正在备战之时,合该如此。
他们怎会知道,这罗伏云是乘马奔着城外逃命去了。
罗伏云催快马出了十几道门,每到一处,必大张声势,拍马而跃,他这一番奔走,惹得处处守城之将皆觉得奇怪。不过这数十道门内守卫,却无一人向禁军统领禀告,亦不向李启明禀告。
待李启明、曹沛等人得知罗伏云催马出城之后,已过了许久。
这曹沛、李启明二人密会一番,得知罗伏云已出宫去,恐怕那时已快要离开汴攸城。这二人方才如梦初醒。李启明此时便知,罗伏云定是入了那密室,又见了逐鹿弓,且他如今已知自己与这‘十金笼’的关系。
李启明大怒,他摔杯骂道:“定是你这狗奴才行迹败露,才教罗伏云看出端倪!”
曹沛只知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认错:“奴才该死,奴才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