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燕看着两人摇了摇头,把腊肉从夹背里提出来挂在灶膛前。
这时从外面有人在喊:“周老幺,有人在么?”
“汪汪汪……”狗子也狂吠起来。
“来了!”杨春燕走出灶房,见一个四十多岁,穿着老蓝布袄子的男人,背着背篼站在院门口,“你是?”
男人满脸堆笑的看着她,“你是老幺家的吧?我是老幺的小姨父,罗大有!”
原来是这无情无义的狗东西!
杨春燕的脸一下沉了下来,“原来你就是海丽姐的老汉儿,伱来干啥?”
“对的!”罗大有见她脸色不对,忙赔笑道,“海丽那死丫头一点都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哈!听说你家在收块菌,我也背了一些来交。”
杨春燕冷声道:“你家货我家不收!”
“春燕谁来了?”话音未落罗海丽从灶房走了出来,一见罗大有脸就黑了下来,“春燕,不要理他。”
她一见他就想起小时候,每次挨打都以为是自己不乖惹他和后娘生气,自己以后乖一点,老汉儿就能对她像对弟弟那么好了。
可到最后,换来的是被他们卖给严永新那杂碎……
罗大有讪笑道:“你看看,这死丫头一点规矩都没有,老汉儿来了,还他啊他的!”
听说她姨妈家在收块菌,自己才来周家的,没想到这死丫头在这几月功夫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村里的老光棍上次还问起过这死丫头,早晓得就把她留家里了。
罗海丽这几月的性子比以前强硬了不少,听他这样一说,嗤声道:“我妈走了后我就没老汉儿了,我不认得你,少在这攀亲戚。”
罗大有没想到她竟敢还嘴,恼羞成怒的指着她,“说破天老子也是你老汉儿,你敢对老子不孝,老子去公社告你忤逆。”
罗海丽听后气得脸都红了,“那天你在我小舅家亲口说的,跟我断绝父女关系,从此后我母子死活都跟你没关系。”
“从那后,我就对自己说,我妈死的时候,我老汉儿也死了。你走,这是我表弟家,我们早就跟你没一点关系。”
杨春燕拍拍她,“表姐,咱们不气哈!跟这种人生气把自己气坏了划不来。”
罗大有听后不干了,“唉~你咋说话的?我哪种人了?”
“这是老子家,她爱咋说就咋说?”周怀安怒气冲冲地走到他跟前,“滚~再敢来我家,老子放狗咬你!”
罗大有指着周他鼻子,“没教养的东西,老子是你姨父……”
“你这样的畜生也配给老子当姨父,我去你码的!”周怀安破口大骂,“滚~不滚别怪老子不客气!”
周一丁也站到他旁边,“老幺,这老杂毛是不是就是那个,把亲生女儿卖给严家的那个牲口?”
周怀安斜眼看着气得满脸涨红的罗大有,“对头!就是那老杂毛!”
罗大有指着他,“没教养的畜生,把你老汉儿喊来……”
周怀安一把薅住他,“老畜生……”
“老幺住手!”老爷子上前拉开他,看向罗大有,“我家早就跟你们断亲了,你以后别再上门。”
罗大有指着罗海丽,“我走可以,她得跟我回去。”
周怀安摸着下巴看着他,“这老家伙肯定有鬼!我记得海丽姐刚从严家出来,这老杂毛还去我小舅家说她丢罗家的脸,吵着跟她断绝关系。现在又硬要她回去,难不成想把她叫回去再卖一次?”
被他戳破的阴谋,罗大有色厉内荏的指着他,“你红口白牙的胡说八道些啥!”
“啧啧啧!”周一丁指着他,“老幺你看他这样子,像不像电影里那些坏蛋打算干坏事,被戳破后的表情?”
周怀安点了点头,“对,就是这副模样!”
罗海丽看他的脸色像开了染坊一样,原本就发凉的心瞬间哇凉哇凉的,“你以后再敢上门,我就去公社告你们卖我的事,到时候看你那两个宝贝儿子去哪讨老婆?”
罗大有垂眸看着她,眼神能杀人的话,她早就千疮百孔了。
老爷子一脸鄙夷的看着他,“回吧!以后别再来了。老话说虎毒不食子,你们已经害了海丽一次了,还想着干那畜生不如的事?就不怕海丽她妈半夜去你床前找你们?”
罗大有蹲下背起背篼走到小树林才想起自己是来卖块菌的,现在块菌没卖成,还被人周家奚落一顿。
死丫头,别以为有周家给你撑腰,老子就拿你没办法了,你给老子等着!
……
赶走罗大有后,周怀安和周一丁上山看药田去了。
杨春燕拉着罗海丽去灶房挂腊肉,“这些腊肉是秋后怀安在山上打的野猪熏制的,晌午我们煮一块尝尝。”
“啥好东西?”张秀香走了进来,“听说老幺跟个男的干架啦?”
罗海丽不好意思的说:“是我老汉儿!”
“哦哦!”张秀香尴尬的转移话题,“哪来的腊肉,看样子就熏了不少时间了,黑黄油亮,烟香味也大。”
“秋后……”杨春燕留下一块,“这块大的先泡一会儿,我去扯几根萝卜,再掐点白菜苔回来就开始做饭。”
罗海丽提起腊肉,“我提过去泡。”
“要得!”杨春燕擦了擦手,提起菜篮和张秀香一起朝菜地走去。
刚到门口就看到三个山民牵着五头高大健壮的骡马走了过来,年轻的山民用有些生硬的汉话对两人说:“你们是收猪拱菌的周家么?”
杨春燕看了一眼驮架两边装得满满当当的藤筐,“是的!你们背的是块菌啊?”
年轻山民说道:“对对,我背的块菌!”
杨春燕指着菜地那边的林子,“你们把藤筐卸在这,把骡马拴林子那边就行!”
“要得,要得!”
三人利落的将藤筐卸下,一个人牵着骡马朝林子那边走,另外四人将藤筐往院子里抬。
杨春燕妯娌俩发现他们送来的块菌都是一等、二等货、三等、还有不少特等货,末等货很少。
如果不是山里的块菌品质高的话,就是有人指点过他们。
张秀香问:“你们从哪下来的。”
年轻山民指了一下东南方向,“我们从黄箐沟那边来的。”
张秀香惊讶看着他们,“听说那离这很远,你们天不亮就开始走了吧?”
黄箐沟在林场过去的老高山上上,脚程快,空手下山也得走七八个小时才能到富牛。
年轻山民腼腆的笑了笑,“我们鸡叫头遍就出发了,山上昨晚下雪了,牵着牲口走不快。”
他说罢又去门口抬剩下的藤筐了。
“十筐块菌也要一会儿才挑的完。二嫂,你去喊一声怀安、一丁还有大嫂他们回来一起挑。”
“要得!”张秀香快步走了。
杨春燕去了后院,“表姐,你切点肉炒了煮三碗面出来,用斗碗装。”
“好嘞!”
杨春燕回到前院,那几个山民已经把藤筐全都抬进了院子,“你们坐,我给你们倒点热水。”
“多谢!”年轻的山民又用土话对另外两人说了一句,三人便围着树桩坐下了。
杨春燕给几人倒了热茶,“你们从哪得知我们在收块菌的?”
年轻山民说:“我是我们村的村长,前几天去镇上开会,徐主任告诉我的,他还把你们家的位置跟我们说了。”
“难怪不得!”杨春燕又问,“你贵姓啊?”
“免贵姓曲,曲秋林。”他说着指了一下另外几人,“他们是我的叔伯,我们都是一个家族的。”
“春燕!”张秀香带着赵慧芳走了进来,“大哥他们也在后山药田里,我让秋月去喊了。”
“好,那我们动手!”杨春燕拉过草凳,三人抬起一筐块菌倒在草垫子上,这一筐最少也有一百五十斤,坐下挑选起来。
赵慧芳拿起一块,掂量了几下,“你们看这块,都快有怀安上次刨出来的那块大了。”
现在有烤炉了,调好时间很快就能出炉,越大的块菌损耗越少,出货后他们也挣得越多。
张秀香拿起一块稍小一点的,高兴的说:“他们那的块菌真好,就是不晓得多不多?”
曲秋林听后说道:“多!我们先来认个路,下午回去后天就带着马队给你们送来。”
“好,像这种虫眼太多的不要带下来。”杨春燕说着又叮嘱道,“块菌刨过后的土坑记得回填。”
曲秋林点头道:“徐主任也和我说过这事。我这次也发现,两棵品种一样也没隔多远的松树,这一棵树下会长出块菌,另一颗树下却一块都找不到。”
杨春燕想到后世他们那已经被开发成了乡村旅游胜地,“你们那的草药应该很多吧?”
“我们认得的草药有鸡血藤、七叶一枝花、天麻、党参、贝母、灵芝……我们那都有。”曲秋林顿了一下,“你们要的话,我们可以送来卖给你们。”
“可以!你们放心,我们绝对不会骗你们的东西或是赖账不给。”
“徐主任说你们是厚道人家,我们相信他的话。”
说话间周怀安几人也下山来了,他掏出香烟一人发了一支,几人寒暄了几句,罗海丽就端着面出来了。
“春燕,面放哪?”
杨春燕指了一下树桩,“就放茶桌上给曲村长他们。”
“我来!”周怀安接过一碗放到年纪大点的山民面前,“大哥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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