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燕今天晌午太忙,没时间睡午觉,等把块菌全部送进烤房,她觉得自己站着都能睡着。
三下五除二洗漱好回屋,把周怀安明早出门要用的东西收拾好,分别放枕头下和柜子里,上床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
周怀安拿了账本出来,还想跟她说大舅哥说把钱送宁安让他们存起来的事,听到她发出的酣睡声,心疼的直皱眉!
看来曲秋林他们走后自己也走了,她又没功夫睡晌午觉,这样下去可不行。
要不和燕儿商量一下,把小舅母请来帮着喂猪收拾家务?
周怀安想好后把账记好,轻手轻脚的上床,侧着身子躺下睡了。
翌日天还没亮,老爷子就在窗前敲玻璃窗,“老幺,快起来,你大哥他们都过来了。”
周怀安从睡梦中惊醒,“晓得了!”
老爷子不管早睡晚睡,每天早上天刚麻麻亮就起来了,烤房炉灶添煤炭,翻块菌,打开院门把狗子放出去拉屎拉尿,喂猪、喂鸡、把鸡赶小林子,抽空还要去药田拔拔草浇浇水。
老爷子常说可能是现在伙食好了的原因,觉得身子骨比去年好多了。去年挑一担粪水还有些吃力,今年挑着上山腰腿一点都不觉得酸软。
周怀安也觉得是伙食好了的原因,因为这大半年老娘老汉儿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
就连几个侄子侄女明显的长高了不少,肤色也红扑扑的。
虽然他和张队长说的是九点过去,但从富牛到百草坪子开拖拉机也要三个小时,就算六点出发到那都九点多了。
收货又要几个小时,下午还要赶回来收货,还要刷洗出来送进烤房,只能尽早起来了。
睡前担心闹钟叫不醒,特意给老爷子说了,五点没看到他们屋亮灯的话,就来敲敲窗门。
杨春燕听到敲窗门的声音,也醒了,掏出枕头下的腰袋,“钱我都准备好了,挎包里还有一百多块的零钱你记得拿上。
天冷早上雾大,就算坐后面的风也大,你记得把风雪帽戴上,把棉大衣和大头靴也穿上,柜子里我给伱织了一条新围巾还有露指手套,你记得戴上……”
“嗯,晓得了,不用管我,你继续睡。”
周怀安窸窸窣窣的套好羊毛衫、毛线裤和外套裤子,下床点燃油灯看了看桌上的闹钟,这才发现还没到他定下的时间。
他喃喃低语,“才四点半,大哥他们真是急性子。”
把装满了钱的腰袋套好,打开柜子看到放在一起的挎包、风雪帽,棉大衣,还有围巾手套,背好挎包穿上棉大衣拿着围巾手套走了出去。
打开堂屋门,外头还乌漆麻黑的,院外连一点亮光都没有。
冬至节后天亮的本来就晚,以前六点出门到七点多,天还是灰蒙蒙的。
老爷子指着桌上的稀饭、咸鸭蛋和饼子,“你大嫂送过来的,赶紧吃了过去,他们都等着了。”
“我还没刷牙呢!”周怀安放下围巾和手套,“爷爷,早上不要喊春燕,让她多睡一会儿。我走了你也去睡个回笼觉。”
“晓得了。我就不睡了,躺床上脑壳痛,还不如起来舒服。”
周怀安刷了牙,又去洗了一把脸,拿起洗脸架上的郁美净挤了一些在手心里搓了几下抹在脸上,坐下开吃。,
老爷子拿起咸鸭蛋在桌上敲了几下,搓了搓剥掉蛋壳递给他,想想又叮嘱道:
“出门在外钱物要小心,要是遇到不讲理的,不要跟他硬钢。老话说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
周怀安点了点头,“你放心,有徐书记、大哥大嫂在一起,就算我要跟人置气也干不起来。”
“有老徐跟着我就放心了,他是大队书记见识多,你出去跟他学学待人处事。”
“老幺,咋还没好?”周父提着一筐块菌走了进来,“今天不送货的话,这些块菌就送东厢空屋放着咯。”
“行!我跟小王医生说好了,往后隔两天送一次货,今天收起来的干货都放那。”
“两天送一次,你这要去百草坪收货,钱够么?”
“够!昨天三哥送的那批加上家里留的足够了。”周怀安喝完稀饭,“爷爷,我走了哈!”
“围巾手套!”老爷子忙拿起递了过去。
“嘿嘿!吃饭前都记着的!”
周怀安笑着接过围好,戴上手套朝院门口走去,昨下午他就把拖拉机开周怀荣家放着了,省得一大早拖拉机的声音吵醒杨春燕。
来福和旺财摇着尾巴凑到他跟前,等他一一揉了一把,把他送到院门外,才又回去趴在门口守着了。
他刚走到周怀山家门口,就遇到急匆匆的走过来的周怀荣,“老幺,你咋这么慢?”
周怀安把手伸到手电筒前看了看,“我定的五点钟,你看现在刚好五点呢!”
周怀荣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那么远的路,早点出门好,收货也要好几个小时呢!”
他怕自己睡过头,睡觉前定好了闹钟,还提醒赵慧芳警醒着点。哪晓得心里记挂着,一直都睡不踏实,迷迷糊糊的听到鸡叫就翻身爬了起来。
周怀安晓得他第一次出门有些紧张,“我跟丁丁猫说的五点出发,不晓得他起来没?”
“你二哥骑车下去喊他了,我们在他家门口接上他就走。”
说话间就到拖拉机跟前,赵慧芳和张秀香、罗海丽一人戴着一顶风雪帽,裹的严严实实的坐在拖拉机上。
赵慧芳拍拍铺得厚厚的草垫子,“老幺,快上来!”
“哦!”周怀安爬上拖拉机靠着车厢板坐好,“大哥,记着在晒坝那接徐书记。”
“晓得了!”周怀荣摇动摇把拖拉机突突的响起,紧接着冒起一股黑烟,他跳上驾驶台开着拖拉机朝周一丁家驶去。
刚到门口,就看到裹着棉大衣站在路旁的两人,等他们爬上来又去了晒坝,接上徐书记加足马力朝百草坪驶去。
徐书记看着白茫茫的大雾,凑到周怀安耳边,“你们以前都这么早送货的啊?”
周怀安扯着嗓子,“骑自行车五点半出发,开拖拉机六点出发,主要是要给招待所送蔬菜和鸡蛋。”
“哦!屁股好点了没?”
“好点了!”
风大,雾也大,两人说了两句就靠着车厢板眯着眼睛养神。
天渐渐亮起来的时候,拖拉机上了百草坪山道。
徐书记看了看四周,“还和十几年前一样,没一点变化。”
“徐叔,里面的机耕道比我们村的大路差多了,坑坑洼洼的颠簸的要命。”
周一丁眯眼看了看山林,觉得这边林子里的老蜜和灵芝啥的肯定多,等块菌的活忙完,得和老幺来走一趟,说不定有大收获。
“我们村的大路我年年都派人修整了的。这条路离村子还远,天长日久的又没人维护,路况肯定不好。”
周一丁点了点头,看向驾驶台的周怀荣,“大哥慢下来了,是不是不敢开上去啊?”
前面周怀荣看着眼前弯曲狭窄的山路,心里有些没底,刹住了拖拉机扭头说道:“老幺,你来开!”
“要得!”周怀安跳下拖拉机,从坐垫下拿出垫子铺好,发动拖拉机快速驶上了山道。
山道上颠簸多了,拖拉机左摇右摆的在山路上突突前行。
前面接连几个大坑,把周怀安弹的连屁股下垫着的垫子也不晓得啥时候掉落在脚踏处,屁股也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卧槽~又磨破了!大哥技术不行,二哥更差,为了安全着想还是忍着吧!多痛一会儿痛木了就不痛了!”
拖拉机突突的爬上通往百草坪大队部那道山坡,周怀安看到晒坝上站满了人,看着和大队秋收后分粮食时的情景一样。
“天啊!”他惊呼了一声,“我说九点来,这才八点他们就等着了啊?”
晒坝上围着火堆翘首以盼的村民,看到拖拉机机头爬上坡后,都咧嘴笑了起来。
“万岁!真的来了,不是骗人的!”不晓得哪个欢呼着吼了一嗓子。
跟着大人来的小孩子欢呼着挥着手朝拖拉机跑来。
“哈哈,真的来了!有钱买年货了!”
“这下好了,我家起码有一百多斤,卖了钱能把欠下的账还清了。”
“卖了钱得去买一把钉耙,木耙使不上力!”
张书记和林书记伸着脖子看着拖拉机,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带着乡亲半夜打着火把从百草坡赶过来,白头霜把头发都冻硬了,要是没人收的话……
抱着孩子的年轻父亲,欢喜的举起了孩子,“幺儿,等下卖了钱,就喊你妈上街给你称棉花做新棉衣。”
旁边的小男孩拉着脸色蜡黄的汉子,“老汉儿,记到给我交学费!”
“要得!要得!卖了钱就给你交。”汉子一迭连声的应道。
看着拖拉机越来越近,村民们忙把自己的背篼、藤筐朝前面挪,还有人为这个争吵起来。
大家都想早点过秤拿到钱,赶紧回家上山挣钱。
张书记见状忙扯着嗓门喊了起来:“大家伙儿排好队,等他们到了一个一个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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