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安胎事他蓦地坐起身,揭开被子一看:……

贤昭仪安顿下来后几日, 栖凤宫将大公主送到了纯熙宫来。

日子再翻过月余,天气就开始慢慢地热了。楚稷在某个烈日当空的午后和顾鸾一起躺在茶榻上小歇,手支着头盯着她已高高隆起的小腹了半天, 问她:“你说今年去不去行宫避暑?”

顾鸾一怔:“都行呀, 你定。”

楚稷伸手抚在她的小腹上:“不去怕你热, 去又怕你受不住。你拿主意吧, 我不要紧。”

顾鸾凝神想了想, 便说:“去吧。两位太医都说我胎像好, 应也不么怕颠簸, 还是热更难受。回头坐月子还不好开窗吹风, 就更闷了。”

楚稷颔首:“好。”说罢便吩咐张俊去下旨, 命六宫上下准备启程去行宫。这一忙就又是十来天, 圣驾启程已至四月末。

避暑行宫建在京郊北面的喆山, 背倚山陵,河流贯穿其,山风一过凉爽宜人, 确是个避暑的好地方。只是路途远些, 皇宫为始, 要行足足四日。

楚稷怕顾鸾颠簸得不适, 让人在车铺了许多又厚又软的垫子, 垫子上再铺开织得精细的凉席,临近车帘处置又置了冰。随着车子驶动, 车帘处渗进来的热风将冰融开, 凉气氤氲而散,整个车里都凉爽清新。

这四日里,马车不会在官驿停留,到了用膳的辰会停下来用。第二日的晌午, 车子一停,皇后搭着景云的手下了车,想透透气,往后头一,正见贤昭仪抱着大公主上了佳妃的马车。

也说不清为什么,现下着旁人往佳妃跟前凑,皇后心里就有些火。

她也知这样不好,暗咬咬牙就别开了脸,不再多理。

后面的车里,顾鸾见贤昭仪来了,就笑起来:“快坐。”

贤昭仪怀抱大公主坐下。车凉爽,烦躁一路的大公主很快安静下来,望一望顾鸾,咯咯地笑。

着上一世,顾鸾原就大公主亲近,现下或又己也有了身孕的缘故,她越越觉得小孩子真可爱,纵使己大着肚子不方便抱,也还是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额头。

贤昭仪笑『吟』『吟』地指一指顾鸾,跟大公主说:“叫佳母妃。”

大公主一听,小眉头皱起来。

她近来也才刚熟悉“母妃”这个词,尚不太会说,只模模糊糊地知道母妃就是娘。

困『惑』地了贤昭仪一会儿,她扑在她胸上:“木!”

妃不会说。

“哈哈哈。”贤昭仪知道她什么意思,和颜悦『色』地她解释,“我是你母妃,佳妃娘娘也是母妃。”

大公主还是抱着她说:“木!”

顾鸾也懂了,扑哧笑出声:“算了算了,把孩子说晕了。”顿了顿,又说,“你若嫌热,就常来我这儿待着,别不好意思。左右也就这么两天,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贤昭仪近来已不似前样拘谨,听言抿笑:“臣妾可要带着公主在娘娘这里住下了。”

车,楚稷原想来跟顾鸾待上一会儿,听到贤昭仪的声音就停了脚,不打算扰她了。

他一语不发地转身回前头的马车上,张俊只道他不悦,小心道:“下奴去请昭仪娘子暂避?”

“干什么?”楚稷皱眉,他两眼,“她女孩子一起说会儿话,你别捣『乱』。”

张俊垂眸:哦。

楚稷遥睇一眼顾鸾的马车:“前交待你的事办妥了没有?”

“妥了妥了。”张俊连连躬身,“下奴得了旨就立刻让人出去传了话,让改道直接去行宫。昨晚得着消息,已经到了,倒比咱还快上一些。”

“好。”楚稷舒气一哂,随手摘了扳指赏张俊。张俊一边谢赏一边无奈,他算是明历史上些宠妃为何就算在明君身边也能让人津津乐道了。

——不怕皇帝宠着谁,就怕皇帝宠了还不知。眼前便是这样,他恐怕己都没意识到,在关乎佳妃的事上他就连行赏都会大方许多。如张俊这般身在御前的或许还不会『乱』嚼舌根,落到旁人头上,会津津乐道了。

第四日晌午,圣驾到了喆山行宫,直行而入,停在了第一道宫门内。

楚稷一步下了马车,行至顾鸾车前,顾鸾正燕歌红稀绿暗人一同小心地搀下来。

楚稷伸手扶了一把:“感觉还好?”

顾鸾笑说:“都好。”

皇后在几步了眼,和和气气地走过来,吩咐宫人:“还不快去备步辇来,送佳妃去歇下。”说着便望向皇帝,双目盈盈,掩着万千心事,“路上颠簸,皇上今日可该多陪一陪佳妃。”

却见皇帝一笑:“朕还有些事要忙。”说罢他复又向佳妃,“你回去歇一歇,朕晚些再过来。”

皇后略是一怔,心底竟有些快意。

他到底也不是都要去陪着佳妃的,总还有些事能让他把佳妃丢下不管。

顾鸾倒没多想什么。他跟她向来说话实在,说有事就是真的有事,不会诓她。

一后一妃便一齐施礼恭送,待得皇帝进了清凉殿,顾鸾的步辇也备好了,她又朝皇后福了福:“臣妾告退。”

皇后莞尔:“算着再有月余就该生了,佳妃好生安胎。”

“谢娘娘关照。”顾鸾衔着笑告了退。

顾鸾坐稳,步辇一路向西北边而去。楚稷原本还想挑个离清凉殿最近的宫室她,最后挑拣四选下来的结却与最初的想背道而驰,定下的清心苑几是与清凉殿最远的一处院落了。

好在地方虽偏却很凉快,进了院门就是一大片水,水栽有菡萏,这会儿开得正好。水上石廊曲折,可供行走,行至顶端就是正屋。

到后院里,更是假山凉亭湖泊皆备,院角处还直接将山脚的一处瀑布圈了进来,水流声叮咚悦耳。

顾鸾活了一辈子,却不知道行宫里还有这样的好地方。进了院门就四下里转了一圈,而后才后院回了屋去。

进了卧房,已在房静候多的『妇』人站起身:“阿鸾……”

顾鸾闻声一愕,抬眸更是讶异:“娘?!”

两载未见,顾夫人双眸直沁出泪来。上前几步攥住她的手,一味左右:“都好吧?”

顾鸾一仍在这突然而至的母女重逢里回不过神——几十年了,她竟还能跟母亲重见。

好生怔忪半晌,她才忙答道:“都好……都好着呢!”

顾夫人攥住她的手:“快好好歇着,你这月份大了,一路京过来我都紧张。”

“我没事。”顾鸾笑起来。母女二人一同坐到临窗的茶榻上,顾鸾问:“您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皇上下的旨。”顾夫人觑着她,“倒是你,有孕了也不来个信。若不是皇上差人传我来陪你,我都还不知你有喜了。”

“……我怕您和爹爹担心。”顾鸾含糊道。

她其实是忘了。

一别几十载,重生之后她也就跟父亲见过一回,一间找不回“有事要跟家里说”的习惯。能再见到父母她也然还是开心的,抬手抚了抚小腹:“您要当祖母了,高不高兴?”

“哪能不高兴呢?”顾夫人的目光也落在她的小腹上,“我听说你有喜,当日就高兴得一晚没睡好。第二日又怕你有个长两短,又没睡好。亏得皇上差去传话的公公知道些情况,说你胎像一直不错,我跟你爹才安下心来。”

“胎像是挺好的。”顾鸾抿笑,忽而想起什么,笑意又一下子弄了,直笑出声来。

顾夫人着她:“笑什么?”

顾鸾摇摇头:“怪不得皇上方才不肯过来,说是有事,我还信了……”

现下来,该是怕搅扰她母女重逢吧。

他这个人,对人惯是有几分体谅的。明明己是帝王之尊,开个就可让旁人退开,却每每听说她在跟贤昭仪小坐他都不想来扰她清闲。

如今知道她要见母亲,他必是更有心避一避了。

顾夫人听言,神情微凝,仔仔细细地了她一会儿:“皇上对你当真不错?”

“嗯。”顾鸾点点头,“我知道您和爹爹担心什么,皇上他……”她想了半天不知该如何形容,溢美之词在心底涌出许多,连她己都觉得若让母亲听了未免太过浮夸,就只说了一句,“是个很好的人。”

“就好。”顾夫人松气,“你过得好,爹娘就高兴。娘还是要你提个醒,人生就这么短短几十载,你还是把喜怒哀乐都系在旁人身上,来日倘使有什么变数,你也得开,日子总归是你己的。”

“这我都明。”顾鸾抿唇。

上一世她就是样过来的,一辈子只为己活。最后虽有缺憾,却也算一生都平安富足。

这一世她也仍清楚这份道理,只是随着相伴的日子越来越久,她越来越信得过他这个人了。诚然,倘他有朝一日真的变了,她还是要过好己,可在之前,她愿意全心全意地信他。

说了一会子话,母女两个一同用了午膳,顾鸾接着就耍了赖,纠缠着顾夫人跟她一同躺到床上去午睡,顾夫人着她又好气又好笑:“己都快当娘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顾鸾没脸没皮地堆着笑,与她一起躺下。躺下后她侧首了,只觉恍如隔世。

不,不是“恍如隔世”,是确确实实地隔了一世。

上一世年幼的候,她最爱在夏日里撒娇耍赖地把父亲房里推出去,好己霸占半张床,跟母亲一起午睡。段光是惬意的,后来进宫的日久了,事情多起来,她就好像忘了这些。直到晚年,闲来无事又鬼使神差地记起,心下常一阵唏嘘。

顾夫人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沉『吟』了会儿:“太医真说你胎像好?”

“真的呀。”顾鸾浅怔,“怎么了?”

“我瞧着你这肚子……总觉得比寻常七八个月的身孕要大些。方才坐着说话还不太明显,躺下就得更分明了。”顾夫人边说边翻过身,面朝着她,『露』出忧『色』,“我知道宫里吃得好,孩子大些也应当的。可别弄得个胎大难生,你可就要遭罪了。”

其实不止是遭罪。顾夫人怕吓着她,话说得委婉了许多——倘使真是“胎大难生”,丢了『性』命的也不在少数。

略作沉『吟』,顾夫人又问:“产婆可都备妥了?”

“备妥了。”顾鸾点点头,“御前的张公公去挑的人,皇上又亲将典籍过目了一遍。都是家世清可靠的,您放心。”

顾夫人犹迟疑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就好……”

椒房殿里,皇后原也有心睡上一觉以解连日颠簸的疲乏,听宫人进来禀了话却睡不着了,沉着脸坐在茶榻边,一语不发地喝了半晌的茶。

景云立在旁边,腹稿打了许多遍,才敢不疼不痒地劝上一句:“娘家人进宫来陪产,原就是有例可循的。佳妃的爹娘虽身在河南,离得远些,既是受诏而来便也不算坏了规矩。”

可皇后说:“这个本宫也知道。”

景云滞了滞:“您又何必不高兴呢?”

皇后黛眉浅皱:“佳妃是御前出来的人,行事素来是有分寸的,宫里的事她都得明。本宫怀着永昌的候,为做后宫表率,没有大费周章地让母亲进宫,便是贤昭仪也懂了,只字未提让娘家人进宫之事。如今,佳妃反倒不懂了?”

景云一愣,不料皇后会挑佳妃这个错处。

略作思忖,她只得顺着皇后的话说:“佳妃娘娘是该懂的。可也或许……是私心占了上峰,实在思念家人便顾不得许多,就还是让顾夫人进来了?”

皇后的脸『色』仍不太好,又抿了茶,重重缓了一息:“愿如此吧。”

倘若真如景云所言,她便不会跟佳妃计较。一入宫门深似海,思念家人终不是什么错处,佳妃又有着身孕,她身为皇后也该照顾有孕嫔妃的心思。

她只怕佳妃是有意耀武扬威。

近来她总是这样紧张,前不曾有过的刻薄不地涌出开,止也止不住。

经过几次之后她就慢慢地懂了,嫡妻与宠妾就是难以相处的。即便她无意争宠,却挡不住宠妃想与她分庭抗礼。

一个下午在惬意过得很快,顾鸾与母亲一起在清心苑附近走了走,回来后又带母亲去瞧了瞧柿子。

清心苑里也是一步为柿子砌了马棚的,它却在惯了,到了陌生的地方也不爱在马棚里待着,就慢悠悠地绕着后院溜达,熟悉新的“领地”。

顾鸾带着母亲去找它的候,它正悠闲地在后院的湖边饮水,顽皮起来一头扎进瀑布,鬃『毛』都打得湿漉漉地,它又飞速一抖,甩得水珠四溅。

“柿子!”顾鸾唤它,它转过脸,视线定在旁边的陌生人身上,认真地了。

接着,它好像很快认定了顾夫人是“己人”,踏着小碎步一颠一颠地跑到顾夫人跟前,二话不说就把湿漉漉地大脑袋往顾夫人怀里拱。

“哎哟!”顾夫人吓得一躲,发觉它只是在耍赖就笑了,伸手『揉』它的『毛』,“这马怎么……怎么……”

怎么养得跟狗似的!

顾鸾着柿子发笑,抬眼间到一道人影在假山边探头探脑,认出是张俊,就跟母亲说:“张公公来了,您等一会儿,我去问问他什么事。”

“你去吧。”顾夫人笑道,顾鸾朝张俊走去,行至近前,张俊一揖:“娘娘安好。皇上差下奴来问问,他晚上若要来用膳,可方便么?”

张俊边说边遥遥地扫了眼顾夫人。顾鸾知为何有此一问,想了想,面『露』愧疚:“你跟皇上说,我今晚再跟母亲用个膳,让他晚些过来吧……”

“好。”张俊一揖,这就告了退。又过一个多辰便是用晚膳的间,顾鸾传了膳和母亲一起用,清心苑的膳桌是四方的,靠在窗边,窗户望出去正好是后院。顾鸾无意往窗一瞧,一眼到柿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嗤地笑了声:“别耍赖,一会儿拿苹你吃。”

柿子好像听懂了,转过头来她一眼,马蹄往天上蹬一蹬,很高兴的模样。

是以用完晚膳母女二人又一道去喂马,柿子简直使出了浑身解数在讨好顾夫人,惹得顾夫人着它就绷不住地总想笑。

不知不觉,夕阳西斜,两人一马在后院的廊下乘着凉,张俊又来了。

这回顾鸾没能提前见他,他便直接上了前:“娘娘、夫人。”

二人皆回过头,顾夫人浅怔:“公公有事?”

“这个……”张俊朝顾鸾一揖,神『色』稍有些不然,“皇上说……他想过来跟您用个宵夜,行吗?”

“……”顾夫人向女儿,神『色』间多有些诧异。顾鸾面『色』紧绷,也不好跟她解释他两个素日有多黏糊,就跟张俊说:“我去清凉殿吧。”

“不必了不必了!”张俊连连摆手,“皇上专门吩咐了,让您好生歇息。若您方便他就过来,不方便就罢了。”

顾夫人复杂的神『色』在二人间一『荡』:“皇上这是怕臣『妇』不在。”说着就朝顾鸾欠了欠身,“候也不早了,臣『妇』便回房歇息,娘娘也早些歇着。”

“娘……”不等顾鸾把话说出来,张俊就笑容满面地一揖:“谢夫人体谅!”

“公公客气了。”顾夫人边说边摆摆手,就径回了前院的厢房,顾鸾向张俊,压着音抱怨:“他干什么呀!”

张俊盯着地:“皇上说他鲜少这么成日地见不着您。”

顾鸾:“晌午到行宫不是还说了话!”

“也就说了么两句话。”张俊扯扯嘴角,伸手,“下奴扶您回屋坐着,再请皇上过来?”

“……”顾鸾无奈地他一眼,“我这儿有燕歌,你去吧。”

“诺。”张俊长揖告退,飞快地往清凉殿奔去。

过了不足两刻,楚稷就到了。顾鸾估量了一下清凉殿过来的距离,心知他走得急,忙将案头的冰镇酸梅汤端他:“哪有这么急,弄得跟几年没见了似的。”

楚稷饮了酸梅汤,不满地挑眉:“见了你娘就不要我了?”

“这叫什么话!”顾鸾瞪他,瞪完就憋不住地笑了,拉着他的手去落座。

二人一道用了宵夜,沐浴之后躺到床上,楚稷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声不吭地靠近,把她搂住。

顾鸾斜眼瞅瞅他:“好热。”

他闭着眼,装没听到。

她稍稍凑了凑,亲他一下:“我这不是刚见到我娘一天嘛,又没真忘了你。”

楚稷眉宇深锁:“算来你娘还要在宫里待上月余,唉……”他长声叹息,“我这就叫搬起石头砸己的脚。”

“噗!”顾鸾喷笑,撑着腰翻身,伸手环住在他颈间,“你最好啦!委屈你己也要顾着我,我都知道的。”

“你知道?”楚稷睁开一只眼,眯着她,又阖上。

“还不亲我一下。”他不咸不淡。

顾鸾抿抿唇,挪近,深吻下去。

他阖眸冷淡的脸上顿有了笑意,笑音在他喉漫开,他扶着她翻过身,还以一个悠长而放肆的吻。

顾鸾任由他嚣张地入侵她的唇舌,好半晌他才松开,含着笑抚一抚她的额头:“睡吧。”

“嗯。”顾鸾安然闭眼,不多下意识地伸手,习惯『性』地将他的胳膊抱住。

楚稷慢悠悠地问:“不嫌热了?”

她没说话,只抱得更紧了些。

是夜,顾鸾罕见地做了一整夜的噩梦,梦到上一世的事情。

上一世,宫里很有几位皇子公主降生“胎大难生”,大多落了个母子俱亡的下场。

候,她没太拿这些当回事,只在尚宫局里按部就班地忙着置办丧仪,最多慨叹两句世事无常。

现在,这些场景重现眼前,伴着母亲的句“可别弄得个胎大难生,你可就要遭罪了”一起,搅得她恐惧蔓生,难以安宁。

临近天明,楚稷在不适醒来。

初只觉得手褥沾得『潮』乎乎的,只道是天热出汗,细一感觉却又不热。

接着,他更清醒了两分,手掌张开一『摸』就觉褥子已湿了大片。

他蓦地坐起身,揭开子一:“阿鸾?!”

顾鸾这声唤惊醒,梦境纠缠刚睁开眼,就见他已翻身下榻,疾步跑向殿门:“快,传太医来!”他朝门喝道。

顾鸾正愣神,一阵搐痛忽至。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怕是已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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