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者无畏!”
招式施展出来的同时,师父快速给朝嘴里塞进了一颗逆命丹,这不是什么神药,而是师父这几年来唯一的偃术大作,此物吃进身体之后,即便是被刺穿了心脏,斩却了头颅,依旧可以根据伤势的致命度给予服用者数十息乃至数个时辰的存活时间,使其完成自己最后的心愿!
“他妈的!这是要拼命吗?师叔将这小子的手给剁了,看他还有什么本事!”
相里息看着师父无视攻击造成的伤势朝着自己疾奔而来,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丝胆怯,不断指挥偃甲、机关攻击的同时,还高声向着不远处的相夫荣求助。后者倒也还算讲义气,纵身而下连刺七剑,师父一方面要尽可能的避开要害,一方面又要朝着相里息攻去,动作终究留下了破绽。而随着一朵墨花在其手臂绽放,师父手中之剑已然掉落,那支胳膊也跟着被卸了下来,然而在那伤口处却没有一丝血液溅出!
“难,难道他也把身体改造成了偃甲,不,不可能!天水涧没有这样的偃术!”
然而就相里息发出一声惊呼的同时,师父快速捡起了那支断手,两步跃起,好似挥舞刀剑一般将断手砸向相里息,后者也怕这是什么高明的偃甲,连忙驱动释放出去的偃甲与机关兽防御,仅仅只用了眨眼的功夫,便抢在师父攻势之前,合成一支巨大的玄武!
“哈哈哈哈哈!看见了吗?这才是真正的……”
力量二字还未从相里息口中脱出,他那得意的得意的神情已然变成了恐惧,此时再看师父手中挥舞的那支断臂已然变成了黑色,逐渐转化成了一柄长剑的模样。
“这……这是墨阳!”
“对,正是钜子之剑墨阳!”
墨阳不是普通之剑,而是墨家万年以来创造出一柄偃甲,他不但能使所有造物失效,更能阻断生灵的思能(意念)!
说时迟那时快,已经无法躲避的相里息眼睁睁的看着变化出来的墨阳剑打在了巨型玄武之上,霎时之间,只听得一阵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偃甲与机关兽尽皆失效,全数崩毁,藏在里面的相里息也没能幸免,他的大部分身体都已改造成了偃甲与机关,这番被墨阳触碰,自然也跟着损毁……
“好哇,萧庭贺你好深的心机呀,世人都以为墨阳剑已经失踪,想不到竟然在你小子手里!你,你等着,我这就去告知天下!让百家征讨你天水涧!”
“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说话间只见师父将墨阳剑插在地上,抬其独臂正要当掌击打墨阳剑柄,我在书里见过这番情形,自是知道他要做什么,于是呼。不顾一切的冲向天水涧正堂一侧的池塘,然而就在我刚刚窜入水中,一股巨大的嘶鸣声响起,紧接着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口鼻也不再闭合,池水趁机涌入了体里,最原始的求生欲瞬间将消散了意识给硬生生的扯了回来,在几阵扑腾之后,我一边咳嗽,呕吐,一边从池子里爬了出来,此刻天水涧中已然是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受到了墨阳的干扰,昏睡了过去,而我则小心的跨过他们的身体走向了师父……
“你,你怎么……”
师父身上虽然没有致命伤,但流血过多依然让他变的无比脆弱,眼神中似乎有些恍惚,直到走到跟前他才瞧见我一身的水气,这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师父,对不起,我错了!”
师父先是一愣,随即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现在说这些干嘛,你应该没受伤……去,把墨舞山堂与火泽渊的人都杀了,千万不要留下……”
师父话还未说完,我已经拾起了一把长剑,刺进了他的胸膛……然后趁其惊讶之际,夺过了他手中的墨阳剑……
“你,你!”
“师父,错的不只是徒儿,还有你,还有在场的所有人……我们都错了!”
“孽徒,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墨阳剑一响,所有的偃甲都会失灵,包括师父身体里的逆命丹,此刻他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多了,而我则要在他死之前,将自己所有的想法统统说出,因此我没有急着拔出他胸口的剑,反而盘腿做到了他的面前……
“师父,你知道为什么数万年来,墨家思想从未普世;反而框架,理想远不如我们的儒家却能一直处于主导,成为世人眼中的真理吗?”
“你,难道也想……”
“不,别将弟子想的那么肤浅,山遥才不会去跪舔儒家的门槛!”
师父脸上开始渗出大颗的汗粒,看来他快坚持不住了!于是我也不打算让他回应我的答案,随即接着说道:
“是初衷!墨家的初衷是绝对的平等!绝对的大爱!可是历代的王朝不管如何更替,都只是在改变士族与奴隶的身份,却从未彻底真正打破过这个阶级!因为统治者需要儒家毫无约束力的仁爱,更需要儒家教条里绝对的忠君,这是天子的私心,更是得利者的贪婪,所以不管墨家如何拼尽全力的推广自己学说,不管这个学说如何的好,都不会成功!这天下的主人也不允许他成功!”
“所以你……”
“对,你猜对了师父!山遥需要一个君主,一个可以真正将这天下真正掀翻的人!唯有天下没有贵贱,唯有一切回到起点,唯有天子信墨,天下才能皆墨!”
“不,不可能,这会生灵……”
话未说完,师父终是死去了,他无法瞑目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我,让我心中一阵酸楚……
“师父……您放心,弟子答应你,出去之后绝不擅用偃术,更不会轻易将墨家拉入覆灭的境地。相信我,好吗?”
说着,跪在地上的我不停的给师父磕头,直到在那耳边传来了一声轻叹……
评曰:痼侯山遥,年少显慧,有城府,擅阴谋,学于墨而弑墨,诡乱京师,以身杀王,而动荡天下,追其缘由不过性格极端所致。每每国有举才,臣毕以此建言朝堂,以防痼侯之流再乱中土。
《褚山遥传》
太史令王炽品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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