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他来做什么？”周安泰眉头紧锁，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
崔浩身为国子监司业，掌管国子监教学事务，但也曾是他这个弘文馆大学士的一名学生。
更何况，如今已是深夜，崔浩突然造访，定然事出有因。
“让他去客厅等着吧。”周安泰沉声道。
片刻之后，周安泰来到客厅，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正是国子监司业崔浩。
他拱手行礼道：“学生崔浩，见过恩师。”
周安泰微微颔首，示意他坐下，然后开门见山地问道：“崔司业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要事？”
崔浩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实不相瞒，下官此来，是为了犬子崔勇一事。”
崔勇？
他与自己的儿子周虎，一起进的大周工学院读书。
二人还算是同学呢。
“崔司业，有话直说吧，我儿子被工学院开除，你儿子可没有！你莫不是来看老夫笑话？”周安泰故作恼怒地说道。
崔浩闻言，面露难色，吞吞吐吐道：“恩师说笑了，学生哪敢……”他从袖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双手递上，“学生此来，确是为犬子担忧。这是犬子今日在工学院的笔记，还请恩师过目。”
周安泰不耐烦地接过册子，随意翻开，目光落在第一行标题上，却猛地顿住。
“收付记账法？”
他喃喃自语，眉头紧锁。
这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他快速浏览了一遍，脸色渐渐凝重起来，暗叹这林威果然有些手段，竟然能想出如此精妙的记账方法。
见周安泰看完，崔浩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搓着手说道：“恩师，这可不是重点啊！如今朝中风声鹤唳，据说……据说朝廷很有可能要二次查账！”
“查账？”周安泰放下册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崔浩，“崔司业的消息倒是灵通，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
崔浩擦了擦额头的汗，压低声音说道：“犬子……犬子从御史中丞王文定的儿子口中探听到的。说是先前查账被阻，陛下震怒，如今要彻查贪腐，这工学院的新式记账法，很可能就是为了这次查账做准备！”
周安泰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查账好啊！查！狠狠地查！我弘文馆向来清贫，最是见不得那些贪官污吏，这下有好戏看了！”他捋着胡须，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崔浩却笑不出来，愁眉苦脸地说道：“恩师，话虽如此，可这次查账，林威很可能会带着工学院的学生一同前往，犬子也在其中啊！那些贪官污吏，哪个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万一……万一他们为了掩盖罪行，对这些学生下手，那可如何是好？”
周安泰的笑声戛然而止，他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查账可不是儿戏，稍有不慎，就会惹祸上身。
他沉吟片刻，说道：“崔司业莫急，此事，我倒可以想想办法。我虽与晋王殿下不熟，但也可以试着递个话，看看能否让崔勇免于参与此次查账。”
崔浩闻言大喜，连忙起身作揖道：“多谢恩师！多谢恩师！学生感激不尽！”
周安泰摆了摆手，心中却暗自思忖：这崔浩还真是个小狐狸，竟然想借我的手，让他的儿子置身事外。
不过，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能被开除，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起码不会被卷入这查账的漩涡之中。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看了一眼跪在书房的周虎，心中五味杂陈。
周安泰看着不成器的儿子，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墨，开始写信。
他决定给远在洛阳的族兄写封信，让他帮忙给周虎找个差事，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
大周工学院中。
接连几日，林威都在不停地教导学生们“收付记账法”。
课堂上，林威唾沫横飞，一手拿着粉笔画着表格，一手比划着，讲解着“收付记账法”的精髓。
底下学生一个个听得昏昏欲睡，只有少数几个像楚进宝这样出身商贾之家的，才勉强打起精神。
“我说，这玩意儿真有用？”王如龙小声嘀咕，“不就是把流水账换个写法？”
“嘘，小声点龙哥，被林院长听见了，又要罚抄了。”旁边的崔勇赶紧提醒。
林威耳朵尖，自然听到了学生的议论，他放下粉笔，走到王如龙面前，似笑非笑地问道：“王同学，你似乎对我的授课内容很有意见？”
王如龙吓得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有，学生只是…只是觉得有些…繁琐。”
“繁琐？”林威冷笑一声，“你以为这记账法是儿戏？倘若没有一个清晰的账目……那时候，可就不是繁琐的问题了，而是脑袋的问题了！”
王如龙当即被吓得不敢再说话，其他学生也噤若寒蝉。
林威见状，这才满意地回到讲台上，继续讲解。
为了让学生们更好地理解，林威时不时地拿出学院买菜的账册和工程施工的账册，让他们练习。
其实，这所谓的“收付记账法”，主要就是让他们先列表格，对应填数字而已。
不过，林威也并非只是照搬现代的会计方法，他还结合了这个时代的实际情况，进行了一些改进。
比如，他将算筹和珠算板结合起来，整出了现代的算盘。
当林威拿出算盘，并演示如何使用时，学生们顿时惊为天人。
这玩意儿可比算筹简单多了，而且计算速度也快得多。
“妙啊！妙啊！”楚进宝第一个叫好，“这玩意儿简直就是神器啊！”
林威又教给了他们一些珠算口诀，比如“三下五除二”、“九九归一”等等，学生们更是听得如痴如醉，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下课后，楚进宝迫不及待地拿着新发的算盘和口诀去找自己的老爹楚迎富。
“爹，你看，这是咱们工学院新教的算盘，可比咱们用的算筹快多了！”
随即便随意拿过一本账本，开始演示……
楚迎富看了看自己孩子的计算过程，又看了看口诀，顿时两眼放光。
“好东西！好东西啊！”他兴奋地说道，“有了这玩意儿，咱们以后算账就方便多了！来人，等少爷用完后，立刻给我仿制一算盘来！”
就这样，在林威的教学中，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
后天便是王朴等人出发查账的日子，而今天，林威又安排了两门考试。
第一门考的是学生根据账本，来填写收付记账法相关表格的能力；第二门便是珠算考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