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怎样的闹剧都有落下终章的时候。
丞相府这一场火终究是烧尽了,天大亮的时候,众人也都散去。
不到半日,原先那具尸身便有了定论,正是丞相慕容峤。这消息实在是太过劲爆了,根本就隐瞒不住,顿时便不胫而走,几乎传遍了整个京城。
京城上下再次物议沸然,街头巷尾谈论的都是关于丞相府的这一场大火。?
皇宫大内也很快知道了消息,皇后还算是能坐镇的,当即便派了人帮忙,处理火灾现场,又是查找火灾缘故的,还顺便还好好安抚了慕容煜。
只是慕容煜却根本没心思管这些,他将自己关在了京西别院里头,谁也不敢去惊扰。
不久前的那一幕不停的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让他神思混沌,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当时青莲惊天一哭,慕容煜整个人都乱了,直接抓了青莲的衣襟便乱糟糟的吼了起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青莲哭得几番哽咽,脸色苍白,哭泣声凄凄惨惨:“公子难道没觉得这火来的奇怪吗,难道不觉得着事情从头到尾都有些古怪吗!”
“小姐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便心不在焉。奴婢虽然只是个下人,可也心疼小姐,便是我都能瞧出来小姐的神伤。但昨日见着小姐与公子说了那样多的话,精神也好了许多,我还以为……以为小姐真当要重新振作起来了,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是抱了这样的心思!”
慕容煜好像明白了什么,可是心里却不愿意去往那个方向想,只是故作糊涂,连连摇头。
“你说的都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不会的,不会的,这件事情肯定是意外,一定不会和慕容凝有什么关系的。
但是其实他的心中也不是真的不明白,因为他也一早就发觉了这火的古怪,也早就有了一些阴影猜测。
如今青莲的话正是将那层窗户纸给戳破了,慕容煜便是不想面对也要面对了。
“公子!”青莲激动得吼叫起来,“小姐她真的太苦了,她是真的活不下去了,公子你难道真的不明白吗!”
他明白的,他什么都明白了。
慕容煜默默的垂下了头,缓缓靠近了那具焦黑的尸身,身子无力的蹲了下去,极为小心翼翼的握住了那漆黑的,已经无法辨认形状的手指。
是尸体的余温,还是那火热烈烧灼过后的余温?
就在他沉默的时候,青莲也冷静了一些,絮絮叨叨地说道:“奴婢明白了,或许……这也不赖。”
青莲忽然笑起来,眼中泪光依旧在闪烁,让她的神情看起来很是悲凉。
“或许活着对于小姐来说才是最痛苦的存在,她如今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应该是已经解脱了吧?
公子,您知道么,我陪伴小姐已经很多个年头了,她所有的事情我都几乎历历在目,她的快乐,她的痛苦,我也全部感同身受,只有我明白她这么些年活的有多么的艰难。
在外人的眼里,或许小姐有着并不幸福的童年,但是她毕竟是丞相的唯一的女儿,从小便是金尊玉贵的养着,是身份顶顶尊贵的千金小姐,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身份啊……
可是她真的快乐幸福么?公子应当也明白,小姐虽然是小姐,可她心里真正高兴的时候,那真是屈指可数了。”
她的声音很轻,可每一个字都是那样的清晰,还带着无限的悲凉和嘲讽。
旁人或许感触不深,还会讥笑慕容凝身在福中不知福,个中滋味,除非身受,不然还有谁会明白?
而慕容煜和慕容凝其实大抵是一样的,他很明白,所以才会怜惜、心疼慕容凝。
如今青莲一字一句说来,他心头宛如刀割,整个然都在不断的被刺痛着。?
就是因为生活已经很不尽人意了,所以慕容凝才会脾性大变,整个人都变得格外的尖锐,显得有些狂妄过头了,只有在私底下的时候,才是原本的她。
接着青莲又说了许多话,大都都是关于慕容凝的话,说的十分随性,基本上是想到哪里便说哪里,慕容煜也没打断她,只默默的听着,心头早就掀起了滔天巨浪了。
他从来就不知道慕容凝居然有那么多的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他忽然好恨。
忽然又想到了昨晚那封信,那是一封以玉潇潇名义所写的信笺,约了他在城外相见,说是有要事相商……
之前一段时间里头冲其实玉潇潇一直在纠缠于他,而他说了很难听的话,玉潇潇便失去了踪影。
那但是他其实心里也因此难过低沉了许久,不过是想着自己现在的处境,只能这样做了。
那封信无遗让慕容煜沉淀淀的心再度呼啸,他便没有细思,直接去了城外。
可一番苦苦等候,他再度展信一看,才发现其中破绽,匆匆回城。
如今想来,这一切都是慕容凝安排好的。
这火势慕容凝自己放的,不仅仅是为了解脱,还要拉慕容峤一块下地狱,但是她不舍慕容煜受伤,所以才刻意引开了他。
所以昨日,她的表达尤为奇怪。
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觉得她病得太久了,精神和心绪都不佳,才会那个样子。
可是现下仔细思考一番,便能觉察出慕容凝的古怪了,她那时候是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了,所以才会对慕容煜真情流露吧?
慕容煜顿时被悔恨给淹没了,又气又急之下,便只能疯狂的锤着地面,拳头虽然硬,可又怎么和那些死物能比,顿时便红了一大片,还被木刺残渣给扎出了血。
可他却像是察觉不到痛楚一般,因为已经没有痛能赶上他心里的痛了。
要是他能早些发觉,要是他能阻止慕容凝,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
青莲说这是解脱,可她真的解脱了吗?
就在慕容煜发泄的时候,青莲忽然哀嚎一声,猛地站了起来,像是疯了一样,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极速的朝那未曾完全烧毁的柱子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