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谧直到最后也没想起来自己究竟为的什么要去清思宫。
他已经被太后给气坏了，带着柳后一路回了自己的宫里，看都没看白公公递上来的茶水，甩袖将其扫落在地。
“圣上。”柳后摆摆手，示意白公公再去泡一杯热茶来，自己站定在落座的沈谧身后，抬头给他揉着太阳穴，“太后说的也许是过分了些，可圣上也不该跟太后那样置气。”
“不是朕要跟她置气。”沈谧真是气坏了，连柳后的劝都听不下去，“这么多年了，她一直这么说清儿的不是，朕就不明白了，难道清儿不是她亲生骨肉吗。”
“清儿自然是太后亲生。”柳后手上的动作轻柔，说话亦是，这样的轻柔很大程度安抚了沈谧躁动的情绪，“不过是有些误解罢了，圣上何必在太后面前将话说得那样直白，这会伤了太后的心，更会伤了您和太后的母子情分。”
沈谧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他知道自己不该将那些事情说出来，可对着太后一句又一句的“狐媚子”，他实在按捺不住自己。
一时情急就脱口而出了，如今后悔怕是也来不及了。
话一出口就必定会伤着人，想着那人虽然说话做事都过分了些，可到底是自己的母后，沈谧就有些于心不忍。
“罢了，不提此事了，过两日朕再去向母后请安罢。”实在是心烦，沈谧已经烦得不想再提此事了。
抬手握住柳后的手，将人往自己面前拉，“只是苦了你，这两日你还得去跟母后请安，若是她再说什么难听的话，你就只做听不见就是了，都是朕的不是，倒要连累你。”
“臣妾没事的。”柳后轻声细语地，被他拉着在身边坐下，“圣上不必替臣妾担忧，臣妾明白，太后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圣上好，臣妾纵然听到了什么也不会搁在心里。”
“嗯。”沈谧从喉间蹦出一个字眼来。
这才终于想到了自己去清思宫的目的，猛地抬起头来，“糟糕！”
“怎么了圣上？”柳后不解，被他这一惊一乍的也吓了一跳。
“慕芊芊还在母后宫里。”沈谧猛地吐出一口气，逐字逐句道，他如今已经想明白了一切，“她跑去清思宫就是为了寻求太后的庇佑，朕本是要去阻止她的，如今跟母后吵了一架，倒是帮了她一把。”
柳后还是听不太明白，“圣上的意思是？”
“你想，若是朕去了清思宫，跟母后好好解释，让母后发觉慕芊芊是为了寻求庇佑才在她面前说清儿的坏话，这不就能让母后知道慕芊芊心思不纯了么。”
沈谧只觉得懊恼，“可朕跟母后吵了一架，如今倒是反而将慕芊芊往母后身边推了过去，怕是母后如今正觉得朕这般忤逆是如慕芊芊所说的被清儿蛊惑。”
“那可得赶紧去将慕芊芊带出来！”柳后明白过来，急着要起身，“臣妾这就去。”
“晚了。”沈谧拉住她不让她起身，微低下头，满是后悔，“母后定会护着慕芊芊，谁去都不管用了。”
“可慕远一案还未发落，慕芊芊是罪臣之女，不能被太后接走的。”柳后仍旧没有放弃，还是想试试。
沈谧苦笑一声，摇摇头，“清儿能接了婉婉在王府里，母后就能留下慕芊芊在清思宫里，除非朕即刻发落了慕远，也治了慕芊芊的罪，否则没法从母后手里要出慕芊芊来。”
柳后微微皱眉，她本是满心忧愁，可见沈谧这样懊恼，只能先安抚他的情绪，“圣上不急，不论慕远有罪无罪，慕芊芊在王府里做的那些事情也是要处置的，就先容她在母后宫里头待几日，将来发落了，母后也是保不住她的。”
沈谧闭了闭眼，只觉得疲乏。
希望能这样罢，否则他可真是一时冲动就误了事。
白公公递了新的茶过来，柳后接过，揭开盖子略吹了吹，将茶盏喂到沈谧唇边，“圣上且喝口茶罢。”
沈谧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就不愿意再喝了，靠在龙椅上闭着眼，不断地思索着这件事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清儿这会子怕是已经出了京城，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将那件事办好。
他这个皇兄真是不称职，不能护好他也就罢了，还这么冲动惹出这样的麻烦来。
母后啊母后，母后什么时候才能对清儿改观呢。
“圣上。”大殿中忽然闯入一人，一身劲装的暗一大步往沈谧面前走，“按着圣上的吩咐，已经安排人潜入刑部大牢了。”
“哦？”沈谧闻言来了劲，直起身眼底都染了几分光芒，“你亲自安排的？”
“是。”暗一行了一礼，站定在他不远处，“属下不敢将此事假手于人，还请圣上早些安歇，好装作被惊动吵醒的模样来。”
沈谧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笑意，“好，好，你办事，朕最是放心了的。”
柳后扶着他起身，正要往后殿走去。
暗一又开了口，“属下方才听见圣上和娘娘说话，若是圣上不放心，属下可以潜入清思宫将慕芊芊灭口。”
“不必费劲。”沈谧虽然不喜慕芊芊，却也不急着这个时候除去她，“慕远发落了，慕芊芊自然也逃不过，再说你现在将她除去，还得找个借口应付那帮老头子——人不明不白死在宫里，总得有个借口。”
他原是担心不好解释，不曾想暗一都已经想得清楚了，“推给太后。人就是在太后宫里头出事的，诸位大人若是有意见，就说是太后的问题。”
沈谧脚步一顿。
柳后闻言，也有些兴奋，“圣上，若真能如此，怕是也会吓着母后，到时候圣上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清儿出面给母后分说，说不定母后一感动，就会明白她一直都是误会了清儿。”
沈谧回头望着她，又看看暗一，对这个提议心动不已。
多好的建议啊，一举两得，只是……
闭了闭眼，沈谧最终还是没有答应，“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