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将军府内,刚睡醒的慕婉婉洗漱完出门伸了个懒腰,今日慕远不在,不用去饭厅演一家和睦的场景真是舒坦,一个懒腰还没伸完呢,就见不远处亭子里坐着个十分眼熟的人。
慕婉婉连忙提了裙子小跑过去,一边喊道,“师傅,师傅师傅,你怎么在这儿!”
自那日抓了徐勉一次之后,她本以为师徒二人的关系可以缓和,师傅可以原谅她的出言不逊了,可连日都没有瞧见师傅的影子,正想着师傅是不是还不高兴呢,谁知今日竟然见到徐勉坐在亭子里等她,这教她怎么能不欢欣。
徐勉闻言抬头看她,替这丫头操碎了心,“慢点跑,师傅又不走,小心摔着。”
“嘻。”慕婉婉可没听他的,直跑到他跟前坐下才笑出声来,“我以为师傅还生我气呢。”
“跟你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生气的。”徐勉将面前摊开的医书推过去,“这不是你弟弟妹妹常常过来,师傅也不方便留在这里教你,再者毒草你都认得差不多了,剩余的那些这冬日里师傅也找不着,等开了春再寻了给你。”
“好呀。”慕婉婉欢欢喜喜地应下,一大早就能见着师傅真是高兴,师傅说什么她都乐意听,“那我们今日学什么?”
徐勉的目光落在了她面前的书上。
……
不久之后,去给慕婉婉取早饭的长舞回来了,见师徒两人在亭子里学着,也不敢进去,只在亭外喊道,“小姐可用些早饭再学么?”
慕婉婉还没来得及回应,徐勉便替她回答了,“拿进来罢。”
说着伸手从她手里取回医书,腾出位置给长舞放下东西。
长舞一手托着盘子,一手从上头取出早餐放下,嘴里还不忘说着,“师傅也用些罢,我也拿了师傅的份。”
“多谢。”徐勉的早餐是一个时辰之前用的,这会子在冷风里坐了这么久,用些热乎的也好,于是便没有拒绝,笑笑便接受了,抬眼时正好瞧见长舞的脸色不太好看,于是又问,“姑娘似乎有心事?”
慕婉婉闻言也抬头看了眼,追问道,“怎么了?”
长舞将最后一盘小菜放下,才不高兴道,“外头传来消息,说是大少爷入选了,以后就是王爷的陪侍了,奴就是不明白,圣上为什么要选他。”
慕婉婉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怎么也没想到慕恒会入选。
这几日她连门都不出,虽然知道赵姨娘盘算的事情不可能成真,自己跟王爷又没什么交情,要说龃龉倒是不少,纵使真见了面,她躲还来不及,哪能给慕恒机会,可对方是王爷,自己揣测不出他想法的王爷,谁知道会不会有个万一,就像之前让自己进王府同自己说那些话一样,为了避免这个“万一”的发生,她是真真躲在府里一步也不肯挪动的。
慕恒没有机会碰见王爷,赵姨娘又不得王爷喜欢,圣上难道真是因为器重慕远才挑了慕恒做王爷的陪侍吗?
徐勉见她的模样,心中已经明了,轻笑一声将慕婉婉的神志拉了回来,才开了口,“意料之中。”
慕婉婉抬眼看他,没有说话。
徐勉有自己的揣度,却不能将这些告诉慕婉婉知道,他已经料定了今日慕恒的入选,因此早早就来这儿坐着,等着慕婉婉出来,明面上虽是说教授医术,可实际上,他不过是等着这个消息传入将军府,好给慕婉婉吃个定心丸罢了。
省得这不省心的丫头又胡思乱想,到时候不止胡乱编排王爷,连圣上怕是也得被她辱骂,这话要传出去,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谁让自己是她的师傅呢。
早就认命的徐勉将早就编好的借口说了出来,“你父亲是镇国大将军,是武官之首,在朝中地位仅次于你外祖父秦丞相,秦相只有一女没有儿子,更没有孙子可以继承他的位置,唯有一个外孙,慕帆小少爷还是个孩子,自然是不能陪同王爷的。先帝器重曹大人,薨逝之前曾有一言,说是等曹大人的公子一出生,便指给太子做读书陪侍,谁知直到先帝薨逝,曹大人的公子才出生,彼时圣上已经有了陪侍,是如今工部的柳大人,为了弥补先帝未完的心愿,所以将曹公子指给了王爷。”
“可朝中众臣谁人不知,圣上最器重的还是秦相和大将军,如今曹公子既不幸殁了,圣上要选的人,自然是从自己最器重的臣子之中挑选,也算是个变相的嘉奖。”徐勉的拇指抚过勺柄,指尖微微发白,这是他说谎时底气不足的表现,可谎话既然已经说出口,就必得继续编下去,“帝王之道,不是你我可以揣度的,这是圣上给的福气,是将军府的福气,安生受着便好。”
最后一句是他的真心话,他希望慕婉婉能听懂其中深意,又觉得自己太过天真,不过是个十岁的女娃娃,纵使真的天分过人,哪里又能明白呢。
“我知道了。”慕婉婉听明白了,却仍旧是不高兴,闷闷不乐道,“多谢师傅解惑。”
她是解开了疑惑低头开始喝粥,一旁的长舞却不忿,“只是王爷以前不是帮着我们家小姐的嘛,赵姨娘那事,分明是瞧着那房不顺眼的,纵使圣上再怎么宠信老爷,只要王爷不愿意,应该也是能拒绝的才对啊,圣上不是更疼王爷吗?王爷明明就是帮着小姐的,如今却选了小姐最不喜欢的人,他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嘛。”
瓷器碰撞发出响声,徐勉正要说什么来反驳,听得这声也将视线转移到发出声响的慕婉婉身上,见她手中勺子不知何时擦着碗边落在了桌上,瞳孔在短时间内急剧放大,神情也比之前痴愣了不少。
“婉婉?”徐勉有些吃不准这是个什么反应,便出声唤了一声,只是不得回应,再看清楚时,发现慕婉婉停顿在半空中维持着拿勺子动作的手似乎在微微发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