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吗。
慕婉婉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两个字,细细琢磨了个透才发觉她其实没有想过,半年来沈清洲连个影子都不曾出现在她的梦里,他送的碧玉簪被他拿走,身边属于他的东西就只剩下了那堆首饰,可戴着戴着,也就忘了那堆首饰都是他送的。
何况半年来她身边大小事情不断,要帮娘亲带年幼的弟弟,要进宫陪皇后娘娘说话,要跟着师傅学医,还要防备着赵姨娘忽然耍什么心眼手段,她其实真的很忙很忙,忙得没有空去想沈清洲。
可是……
可是。
可是在圣上提及他受了伤中了毒的时候,还是会狠狠的一揪心,可是在城门口见到他那张苍白的俊颜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跟着去王府探望他,可是在今日宫宴上听见他要出去透透气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想要跟出来,哪怕就看一眼呢,就看一眼,看看他好不好也就够了。
想是不想的,可也从来没有忘却过,相处久了,有些东西甚至已经成为了本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去做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这一会子迟钝让身后的沈清洲忐忑不已,等着等着就失去了耐心,最终化为一声苦笑,撇开这个话题不说,他们其实还有正事可以谈,“罢了,本王知道你的答案了。只是婉婉,我们之间始终还有个约定在,如今慕远归朝,这个被搁置了许久的约定就要继续了,你可有把握么?”
前一个问题慕婉婉没法答,这个问题确实不难的,她也省了回头去看着他的功夫,免得让他瞧见自己已经满脸泪痕,努力让自己的声调听起来不那么哽咽,“王爷放心,臣女答应过王爷的事情,一定办到的。”
娇小的身影一步步离开,沈清洲顿在原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暗一不知道何时蹿到他身边来,叼着不知道从哪里拔来的草,语气颇有些吊儿郎当,“王爷怎么不追上去?”
沈清洲瞪了他一眼,“本王还未跟你算账,你又窜出来做什么,教人看见了以为本王身边带个贼!”
暗一毫不在意,“王爷要罚便罚,属下甘愿领罚,至于带着个贼……”
喉间压抑着的低笑声响起,暗一接着说道,“圣上是认得属下的,又这般疼爱王爷,宫中怎么说,圣上也不会相信,倒是王爷您,您怎么不追上去?”
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沈清洲伸手拽掉他叼在嘴边的那根草,斥责了一声“没个正形”才回答他的问题,“追上去做什么?”
他也是随口一说,只是为了应付这个烦人精不停地问,没想着暗一这句话能有什么深层蕴意,谁曾想就在他说完要回去的时候,暗一忽然轻飘飘开口道,“追上去了,王爷就能看到她满脸的泪水。”
沈清洲脚步一顿,猛地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暗一冲他一笑,几下蹿上高墙,很快便无影无踪。
独留沈清洲一人在空旷处孤零零地站着,却慢慢地、慢慢地勾起了一个肆意的笑容。
慕婉婉在长舞的陪伴下回了大殿,虽然悄悄抹去了脸上的泪水,通红的眼眶还是暴露了她曾经哭过的事情,秦氏是个心细的,见状压低了声音悄悄问道,“婉婉,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慕婉婉也知道瞒不住自己的娘亲,方才去了那样久,说没事发生自然不可能,只好揉了揉眼睛,露出几分委屈模样来,“方才教沙迷了眼,宫里我也不是很认得路,这就迷了路,找了好一会,好在有个小宫女见过我,便带了我回来。”
秦氏掀开她的眼皮瞧了瞧,眼眶通红,是像被迷了眼的,便也没有怀疑,略瞧了瞧没看见什么异物,也就嘱咐一句“别再乱跑了”就作罢。
这话也只有心善的秦氏会相信,一旁听了母女二人对话的慕远连眼皮都没抬,只顾着低头喝闷酒,高位上的沈谧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瞧见那红透了的眼,和刚回来的沈清洲交换了个眼神就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至于纪鲸川……
王爷出去之后婉婉也跟着出去,一前一后出去又一前一后回来,王爷看起来心情不错,婉婉却明显哭过,若要说这两人在外头没有碰面无事发生,他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可是这会子,他又不好追问什么,只得耐着性子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圣上乏了宫宴散了,以为终于能去问问了,可一个又一个上来恭贺他的大臣还是拦住了他的脚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慕婉婉跟着将军、将军夫人一块离开,内心极度无奈,却无计可施,面上还得笑着跟诸位大臣们寒暄。
纪大人瞥了一眼自己那个被大臣们团团围住的儿子,路过他身边时故意低声怒骂了句“逆子”,他的性子古怪,朝臣们都是知道的,闻言便知道纪大人又在计较儿子留书出走的事情,想起围着的这人已经许久没有回家,这才忙慌告辞散开,好让纪鲸川跟着纪大人纪夫人一块回府。
纪夫人自然是高兴的,许久不见的儿子,如今回来,还成了将军,骁骑将军可是能统领宫中御林军的,如今武官之首的镇国大将军落了个不上不下的地位,朝中武官便是她的儿子最能说得上话,真好,真好,不负纪家门楣。
拽着儿子絮絮叨叨地说了会话,纪夫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纪鲸川的心思都不在这儿上头,一双眼直往前头瞧,也不知道在瞧什么,纪夫人留心了些,好容易才发觉他看的是慕远的马车,本以为他是因为隐瞒了身份觉得对不起慕远,刚想说什么,话一出口却灵机一动,转成了另一句,“我儿可是在瞧婉婉?”
这个名字对纪鲸川来说太过刺激了,一下子就将他的神志给拉了回来,这才扭头看了自己的母亲,答话时还有些不好意思,“母亲为何忽然说起婉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