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目送了慕婉婉离去,只觉得双腿一软,几乎要坐倒在地。
秋冬连忙扶了她主子往房里头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安抚道,“姨娘宽心些,小姐过了这新年也才十岁,哪就有本事同王爷相识呢,不过是凑巧罢了。”
“你懂什么。”赵姨娘的手搭在她手臂上,又想起宫宴上沈谧的眼神来,“前儿宫宴我就瞧着圣上总是看她,今儿王爷又出手帮她,若是她教圣上给瞧上了眼,来日为嫔为妃的也未可知啊。”
秋冬的身份是不得进大殿里伺候的,自然不知还有这么一茬,“离下一次大选还有三年,若姨娘所说属实,圣上真的看中了咱们家小姐,那怕是以后王爷都会在私底下护着小姐,姨娘以后要下手怕是不方便。”
赵姨娘愁的正是这个,还有慕婉婉知道她做过的那些事,一桩一件的都曾经给她数个明白过,若来日她真的为嫔为妃,在圣上面前告个御状,慕远是将军自然是不怕,可她不过是个姨娘,圣上说赐死也就赐死了,哪里还有活路。
三年,三年。
三年之内,必得弄死慕婉婉才好。
正想着,便回到了房里,秋冬扶着她坐下,又给她倒了杯热茶,“姨娘喝口茶歇歇罢,今日也累着了。”
赵姨娘接过杯子,手颤抖得几乎拿不住,这一幕正巧教正要进门的慕恒给瞧见了,奇道,“母亲这是这么了,听闻今日吴知府已经审出真犯,母亲无罪释放为何这么神魂不定?”
秋冬放下茶壶的手一顿,真犯,她日日同春夏在一块,如何能不知道春夏从未做过那样的布娃娃,针脚更是不像,定然是替什么人顶了这罪,只是并不知是谁。
赵姨娘可没瞧见她这细微的小动作,只是忙着拉过慕恒的手,教他坐下,然后慌慌张张道,“恒儿,恒儿,这回怕是大事不好了。”
慕恒露出疑惑的神情来。
“前儿宫宴你也一同去了,你可曾看见圣上的眼神?”赵姨娘见他这幅不开窍的模样不免有些心急。
“圣上天颜,不可亵。”慕恒温吞吞地说了这么一句。
“那就是没瞧见了?”赵姨娘闻言更是心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你这孩子,平日里察言观色最是机敏,怎的到了关键时刻倒是掉链子,你不知道,圣上一直瞧着慕婉婉看呢,我就怕将来有一日,慕婉婉当了圣上的妃嫔,到时候……”
慕恒接过话来,“到时候,秦氏就是诰命夫人,母亲再也没有可能坐上将军夫人的位置。”
赵姨娘愁的可不就是这个,慕婉婉上位了,秦氏将军夫人的位置也坐稳了,就算来日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死了,慕远要扶正她,怕是慕婉婉也不会答应,宫里头的娘娘不答应,她就坐不上这将军夫人的位子,如今慕帆也没能弄死,她又不是正房,来日慕恒一个庶出的孩子,如何能袭承慕远的官职?
慕恒是个聪明的,很快便推算出近日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怎么回事,于是打定了主意,拢过母亲的手轻拍了拍安抚着她,“母亲莫慌,纵使慕婉婉得了圣上的欢心,有王爷暗中护着,咱们只要先下手了,除去了她就没有后患之忧。可是如今王爷在暗中,她又学医一段时间,颇有些长成,只怕是不容易下手,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接近她。”
“接近她?”赵姨娘不解,“恒儿你糊涂了不成?”
慕恒摇摇头,进一步解释自己的想法,“现在咱们同正房交恶,慕婉婉也好秦氏也好,只要出了什么事,若是要调查,第一个怀疑的便是咱们,可若是两房来往甚密,关系交好,慕婉婉出了什么事,咱们再做出个伤心模样,就自然没有人疑心咱们了。”
赵姨娘还在迟疑,慕恒又接着道,“再者,接近她便是接近了王爷,能探知她如今跟王爷的交情到了什么地步,若是能探知圣上是否真有这个意思就更好了,母亲你说是不是?”
“是,正是这么说呢。”赵姨娘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接近了王爷,就算来日圣上真要纳她为妃,我们也可将你妹妹嫁给王爷,有你妹妹做王妃,就算慕婉婉在圣上耳边吹什么枕头风,咱们也不怕了。”
被沈清洲派去暗中盯着将军府的暗卫在屋顶上听得直抽嘴角。
就说不要胡乱揣测君心嘛!
这样的对话他回去都不知道该如何禀报给王爷知道,要当真太可笑,也只能当个乐子逗逗王爷发笑了。
两人打定了主意,慕恒于是起身告辞他母亲,“如此,儿子便先走了,去找妹子共同商议此事,芊芊天真烂漫,定能教慕婉婉放松警惕,母亲就等着儿子的好消息罢。”
赵姨娘不放心,又嘱咐道,“我的儿,你可千万小心,慕婉婉知道了为娘当初做的那些事情了,也不知是如何知晓的,你接近她身边,可千万别露了马脚教她起疑心,再者……那布娃娃一事,尚不知她会不会报复为娘,你也要探听清楚这个。”
布娃娃是赵姨娘私底下悄悄做的,慕恒也不知道,此时听闻,不免愣了愣,“那布娃娃是母亲所为?”
“是。”对着儿子,赵姨娘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慕婉婉怕是也知道,所以……”
“儿子明白了。”慕恒不再多说,只给了个安抚的眼神便退了出去。
赵姨娘坐在原处又陷入了沉默之中,心中万千愁哀不知同何人说去。
她没有注意到的,放在茶壶退到一旁伺候的秋冬将母子俩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此时得知布娃娃是自家主子所为,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和春夏是同主子一同长大的,更是陪同主子嫁入了将军府,几十载过去了,三人情同姐妹,可主子做布娃娃一事不仅瞒着她们俩,如今事发更是教春夏无辜顶了罪,这……这分明……
秋冬不敢再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