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将军也知道自己放肆了，急忙站好低下头，“下官不敢，下官失仪，还请王爷见谅。”
“告罪是跟本王告吗？”沈清洲冷眼一瞥，伸手拽了纪鲸川的腰带，拖着他往前头走，领着他站回他原本的位置，又训斥道，“陈将军好歹是老臣，你是后辈，说话也该知分寸。”
纪鲸川梗着脖子不肯听，“臣只是有什么说什么，心里怎么想，嘴上便怎么说，不会那套虚的。”
沈清洲瞪着眼，摆出一副被气得说不出话的模样。
沈谧看着好笑，虽然明知道他们是故意的，好隐瞒他们之间的关系，可难得看见沈清洲气鼓鼓说不出话，他还是觉得很有意思，“清儿。”
沈清洲回过头，知道这是该沈谧开口发落的时候了，便老老实实站回自己的位置，没忘了回头愤怒瞪纪鲸川一眼。
“清儿。”沈谧略带斥责的声音在上头响起，是在警醒沈清洲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沈清洲也不好再瞪着纪鲸川，只能拧回脑袋，不满地扬了扬头。
沈谧站起身，往底下走去，站定在秦徵身边，一手搭上了秦徵的肩膀，人还是面对着朝臣的，“朕，想就着纪将军方才的那个问题问一问诸位爱卿，若是此事得逞，宫里将会如何？”
纪鲸川第一个开口，“有人费尽心思要将慕芊芊换做慕婉婉送进宫内，就说明慕芊芊早就经过秘密培训，为了争宠得到权位也好，为了接近圣上以方便做什么也好，都是对圣上、对大安极为不利的存在。”
沈谧稍稍偏过脑袋看了一眼秦徵，用眼神逼迫他将这话接下去。
秦徵虽然有心想给女婿辩解，可这时候，他也只能暗暗感慨从前那个年少登基的小皇帝终于长成，然后狠下心说出沈谧想要他说的话，“从前伪造假令牌，如今偷换秀女，慕远的心思昭然若揭，他想要利用什么接近圣上，只是尚且不知是为了争权夺利还是为了暗杀圣上。可不管是为了什么，革去他的官职都是圣上如今最好的自保方式。”
“至于陈将军所说的假令牌一事有可疑之处的问题——”沈谧的手已经放下，秦徵知道他的意思，顺着他的动作将自己的身子转了过去，直直看向武官中的陈将军，“再一不再二，一个假令牌或许可能是有人存心污蔑，可再加上偷换秀女，难道真有人非要慕远去死不可吗？据老夫所知，跟慕远闹过最大别扭的，就是王大人，可方才王大人替慕远求情，陈将军也是听在耳朵里的。”
陈将军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得罪了一个沈清洲不说，如今连丞相都帮着他们说话，他还敢再说什么呢，只能对不起自己的挚友了。
“朕，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忍心让慕远革职。”沈谧叹了口气，回到高位上，却没有坐下，连转过身来都没有，朝臣们只能听见他略显忧愁的嗓音在大殿中回响，“慕远的本事别说大安的百姓，连西域敌国都闻风丧胆，战神之名他当之无愧，这样的人才，只要他能本本分分做好他该做的事情，朕把所有的兵权都交托给他也是放心的，可惜，可惜他偏偏要三番四次生出事端来。”
“有一事朕一直瞒着诸位，你们所说的那个因为慕远被革职而自尽在将军府内的慕恒，他曾经是清儿的陪侍，只是他这个陪侍，借着日日能进王府的便利，誊抄了王府的工造图，深夜拿着誊抄后的图在王府外认路，被清儿当场抓获。”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谧终于转过身来，果不其然见到了许多大臣眼里流露出惊讶的神色，他很满意这样的回应，尤其是秦徵眼中的震惊，最是让他心满意足了，“这样的一个人，朕不信他是自尽，慕远会有反心，怕是也是因为被这个儿子所教唆挑拨的，朕没法再相信他给他权力和地位，一个能被儿子挑唆的人，哪怕他曾经立下赫赫战功，朕也无法再相信他。”
“圣上所说属实么？”他的话音刚落，秦徵就迫不及待地追问了一句，见沈谧没有打算回话的意思，还看向了前头的沈清洲，“王爷？”
“是真的。”沈清洲侧过身子跟他对视，“本王逮了个正着，王府里有的是跟着本王去抓现场的小厮，丞相若是不信，下朝之后可随本王前往王府一问便知。”
“事发的时候，丞相您的外孙女慕婉婉正在王府里住着。”沈清洲想了想，又补充道，“丞相也可以问问她，看看本王所说是真是假。还有慕芊芊，她曾经前来探视慕婉婉，却因为瘟疫的缘故，本王不能放她出王府，那时候慕芊芊写了字条试图将王府里的消息传递到外头去，这事，慕远也知道，皇兄也知道，不过是顾忌着多年君臣的情分上，没有挑开更没有发落慕远罢了。”
见秦徵的神情已经开始有些扭曲，沈清洲有心劝一劝，免得这人老想着要替自己的女婿求情，一会散了朝还得磨他皇兄的耳根子去，“丞相，不是皇兄不给慕远机会，是他心怀异念，不管是他被慕恒教唆还是他指使慕恒慕芊芊做这样的事情出来，都说明这个人很不可靠，还请丞相不要再替慕远求情，他不值得您开这个口。”
秦徵看着面前的沈清洲，青年的眼底满是真诚，他看得出来，沈清洲是真的不愿意让他再给慕远求情，可……
可那是他的女婿啊，他女儿的丈夫，婉婉的亲爹，他怎么能不帮着说上一两句呢，等等，婉婉……婉婉，对啊，还有婉婉呢！
“王爷，老臣相信慕远绝不是那种教唆慕恒慕芊芊进王府闹事的人，怕是受了赵氏的挑拨才一时动了邪念，您看，老臣的女儿秦氏教出来的女儿婉婉，也是慕远的孩子，品行却很是端正，王爷您曾经也同老臣夸赞过婉婉，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