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的就是将这股风潮扭转过来,以义务助学代替养士。
要想扭转风潮,公众人物是不可少的。赵国谁的风头最劲?当然是赵王何,平原君两位了。他们地位高,年纪轻,外界传闻不少,是典型的政治明星。
即便再好说话的人,碰到掏腰包的事也会在脑子转一圈。这无关富裕贫穷,只是一种涉及到生存资料的本能保护意识。所以我这次不得不跟着连瑞一起去王宫,亲自说服赵何。
「大王以为国内人才可够用了?」在连瑞与赵何寒暄之后,我开门见山问赵何。
「人才对于寡人,就如珠宝对于商人,再多都不敢说『够用』啊!」赵何说得倒挺像那么回事,「先生有贤才进于寡人么?」
「非也,臣是来帮大王养士取材的。」我道。
「哦?愿闻其详。」
「大王必然知道,如今亲贵养士已经蔚然成风,不过所养之人,真的能堪大用么?也不尽然。」我道,「徒然浪费金钱财物,缓急之时却不堪用,此臣为其不值也!
「如今大王兴办泮宫,所教之徒,从学三年,践习三年,即便是朽木也总有中人之姿。何况英才璞玉?这些人从泮宫毕业之后,或是返乡效力于异国诸侯,或是投入权贵之门。这岂非为邻居家养孩子,养大了就归别人了?」
赵何哈哈笑了起来,道:「先生所言极是,这正是寡人对于泮宫之学的疑虑啊。尤其是那些为他国效力的学者,对我赵国了如指掌,岂非大害?」
「大王,为何门客必然效忠门主呢?」我问道。
「因为门主为其提供衣食住行,待之如国士,自然以国士报之。」
「大王为何不待那些学者如国士呢?」我道,「只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在泮宫所花费的都是大王所赐,必然肝脑涂地以报大王啊!」
「这……」
是没钱吧!
虽然贵为一国之君,但是税不收上来还是白搭。
「也不需要大王养他们所有人。」我道,「只要择取一部分优秀贤才,大王有的放矢,待其学成自然会报效大王。甚至可以与其签下契约,约定其必须入朝堂为王效命若干年,否则以违法论。如此必能牢牢握住泮宫的人才,只有得享天下英才之利,而无为他国养人之弊。」
「所耗繁多么?」赵何终于问道。
「大王少养两匹马,什么都有了。」我道。
「若此,」赵何犹豫道,「待寡人再想想,反正现在还没有开学吧。」
「预计明年二月开学。」
「寡人会在此之前给你答覆的。」赵何道。
我离开王宫的时候有些失望,赵何这孩子还真是不善于理财啊!赵雍那么打仗都没有把国家拖垮,反倒是他赌博赌得连搞教育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看来光是远期支票还不够给力!
需要再加一把力啊!
「去跟平原君说,泮宫里会有一座名人堂,凡是以助数额大的人,都会被绘成肖像,挂在堂内受天下人敬仰。」我对连瑞道,「一定要跟他说清楚,名额有限,只有捐得多的人才有这种待遇。」
连瑞看上去并不相信有人会因此而掏钱,不过我对赵胜的性格已经摸得很透了。与其在家里养一帮没用的门客,不如花钱让别人养,还能落下好名声。何况泮宫是什么地方!天下学子都会来这里度过难忘的大学生活——虽然现在一个学生都还没招到。
不过我对此还是很有信心的,起码齐国那边会有很多人来。当初我去齐国讲学,墨学有着极高的民间声望,一路上跟我到临菑的数百人。即便请不来孟子,光是徐劫的名头也能引来一大帮人。
连瑞回来得速度很快,我还以为没见到平原君。没想到连瑞一脸兴奋道:「平原君应允了!每年五十人,以其上宾待之!」
「五十人?」看来他想包场啊!
虽然那么多人拿奖学金,但是我可以折价。很快就让小佳算了每个学生一年的消耗,然后再乘上一个生活系数,就可以得到优等生拿着奖学金一年能耗费多少。最后拿这个数字去问赵胜拿钱就行了。
平原君捐助之后,新城君——我们自家——也捐了五十人的份额,并且传播了出去。很快那些贵族们就知道了这件事的深刻内涵,纷纷前往大司徒署进行义助,然后由司徒署登记在册,排列名次。
名次这个东西很快就显露出它的峥嵘面目。许多人不会出到相邦那么高的金额,但是不妨碍他们只少出一点点,抢占十名以内。被挤出排名榜的人,很快就会进行补捐,最后赵胜也因为被第二名咬得太紧,再次将自高额度捐款提高。
每天都有人带着礼单前往司徒署。署里的胥徒光是收礼都忙不过来,何况只得临时从府上调派人手过去帮忙。
连瑞看着涌进来的财物,简直兴奋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傻鸟,压根没有一分钱是你的呀!乐呵什么呢?
这股风潮在七月中旬袭遍了整个赵国,就连北方的贵族都加入到了义捐的浪潮中。当魏无忌前来邯郸的时候,我已经收到了燕国的一部分义捐,请我们收下燕国来的学生。
这股风潮是赵奢带动起来的。
我让赵奢从上谷送来寒门子弟,只要有些学习基础的都可以。赵奢非但送了五十人,还加了一笔义捐,因此传到了燕王职的耳朵里。当时燕王正在北都蓟城避暑,听闻之后很感兴趣,指派使臣带着财物前来邯郸,还想亲眼看看泮宫的教育体制。